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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交流声逐渐变大,那鱼贩却道:“叁爷,您太狠了,四阿公是消遣我们没错,但您不能把兄弟们当幌子,您得让我们有防备啊!这么说,那些被弄死的兄弟,是您一开始就打算丢掉了?你们这些喇嘛盘好了,我们马盘累死累活,坐牢的是我们,被枪毙的也是我们,我们的命就这么不值钱?你们抢地盘,死的全是我们的人!”

他说完看着其他人,但其他人没有一个接话。

这一行非常功利,其他马盘都没有王八邱那么大的财力,不想得罪财神爷——四个喇嘛盘口。鱼贩看着四周一片安静:“好嘛,一群没出息的,给别人当一辈子炮灰吧。老子不干了,反正我没账,叁爷,我先走了!”

我看了眼吴邪,吴邪冲我使了个眼色,我立刻叫道:“交了账本再走,没账本不准走!”

那鱼贩并不理会,执意往外挤。那个中年妇女,也追着他出去。

这个时候,潘子动了。

潘子一动,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现场无比寂静,鱼贩回头,潘子走到他面前:“你刚刚说什么?”

鱼贩不敢吭声,潘子反手拧住他的手,鱼贩大叫,叫着“姓潘的,你想干什么!”有几个人从门口冲了进来,潘子轻蔑一笑,理都不理,从鱼贩口袋里摸出一个本子,就往后一递。

解雨臣接过,“不是有账本吗?老六,你太调皮了。”

“那是我……哎呀!”鱼贩被潘子拧着胳膊,惨叫一声。潘子看了看四周,“看着我干嘛?交东西上去,也要我动手吗?”

接着,所有人都动了,争先恐后拿着账本,递上来。

潘子咳嗽了一下,“今天,叁爷没说走之前,谁也不准走。我眼睛看不清楚,平日里谁熟谁陌生,今天也没精力分辨了。谁要敢早走,我就当场弄死他。”

鱼贩听着,想骂什么,潘子立即又道:“别顶嘴,会死的。”

这话竟然就从鱼贩的喉咙里咽了下去,当真就不敢走,也不敢说话了。看着解雨臣手上一迭账本,极其愤怒,但没有一点办法。在潘子的威慑下,所有人不敢动弹。这一幕显然震撼人心——对于潘子,我有了更深刻的了解。这是个做一不二,说出什么,就真敢做什么的人,没有一点威胁、恐吓成分,与大部分只会嘴上放狠话实际胆小如鼠的人截然不同。这是真正见过血的人,他的威慑力几乎是百分百的。这样的人,这样一条恶犬,能为叁叔所用,叁叔真是能称得上一代枭雄。

底下人面色各一,一片混乱,账本交到吴邪手上,吴邪喝了口茶,含住一根烟。

我弯下腰,替他点烟。在他一瞬间的眼神中,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吴邪表演了一手叁叔的神技:摔账本。

这一手起到了关键作用,代表叁叔怒到极致的表现。气氛烘托的正好,现场白热化阶段,他这一摔简直摔得太精彩了,所有人目瞪口呆,潘子也呆滞了几秒,如果不是我们深知这不是叁叔本人,估计也要吓得瑟瑟发抖。

几个领头的面色惨白,树倒猢狲散,没人再敢有任何意见。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处理了,解雨臣又是一番威逼利诱,众人纷纷点头,过了会,便作鸟兽散,仓皇不安,都赶去了各自盘口。

这件事算是暂时摆平了。

我们下楼,我拉开车门,要扶吴邪进车,忽然见到人群中站着一人,是那个少妇。她目不转睛看着我们,眼睛里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我对吴邪道:“她可能真把你当成叁叔了,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走。”

“这么无情。”我笑道,“现在你可是叁爷,和往日情人见个面,吃个饭,喝点小酒,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吴邪道:“话说的这么大度,我真要跟她吃吃饭喝喝酒,你不得追着我砍啊。”

我哼了一声。吴邪拧了下我的鼻子,笑道:“怎么那么酸呢?”

“那还不是因为你,你看见人家看你那眼神了吗?眼珠子都黏你身上了——前天有戴面具的女人,今天有漂亮的少妇,你真是艳福不浅啊。”

吴邪听着就觉得不对,我说完后,干脆笑起来。我问在开车的解雨臣,他笑什么。

解雨臣讲:“你醋味都飘到我这来了,把我酸的都要晕了。少说两句,男人不喜欢控制欲太强的姑娘。”

“我操,我控制欲强——”我趴在座椅靠背上瞪他,“我还不够心大?”

解雨臣用余光看我一眼。

“哎,你这丫头。”他似笑非笑,“逗你的都听不出来?”他从后视镜看了看吴邪,“该怎么说呢,你还是太单纯,什么都不明白。”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字面意思。”解雨臣道。

我一头雾水,解雨臣和吴邪对视一下,两人像打哑谜似的,都不说话了。过了会,解雨臣道:“有些时候,越爱到极致,可能越会显得轻描淡写。绝大部分人也许什么都无法看出来,因为这种对感情的态度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但你并不能因此说,我感受不到,就是没有——有些时候,沉默代表着另一种极致。”他朝着一个路口拐弯,“这是二爷当年告诉我的。你仔细想想,见过这种人吗?”

我说:“没见过。”普通人不可能有格调这么高的情感表达。即使我们圈子里都不是普通人,但他们的感情,谁又看得清楚、说得明白呢?

吴邪笑道:“你说的这种人,不会是你自己吧?一般人没这么变态。”

解雨臣呵呵一笑,也不说话,眼神颇有深意。

“今天晚上很关键。”解雨臣随即说道,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我们刚才的成果,需要有一个变现,潘子必须出面,确定到底有几个盘口是在我们这一边然后,也就是今晚下半夜,王八邱和老六必须除掉。”

我心中一惊:“什么意思?”

“事不过夜,这是叁爷的规矩,王八邱也很清楚,也不会坐以待毙。”解雨臣说着看了看天,“今晚要下雨,流血的天气。”

吴邪笑了笑,“你倒是没一点害怕。”他摸了一下脸上的面具,好像自言自语,“在这个位置坐久了,有时候自己是人是鬼,大概都分不清。害怕这种情绪,说不好是警醒自己,还是徒增烦恼。但连这种东西都没了,真是没什么意思。”

解雨臣意外地看着他,大概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你真是……”解雨臣摇了摇头,“你和你叁叔有时候真像,但是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有时候你比叁爷还老道,真不知道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我默默看着吴邪,倒没什么意外的情绪。我想今天如果单靠他自己,大概也能摆平一部分人,但显然,叁叔这个身份,比他自己出面,要简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