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个正经单位上班,在社会舆论中仿佛跟盲流差不多,因为不稳定。
经济学家们对他们也不友善,今年六月份前,规定七个人以下,赚到的钱用来自身消费的叫个体户,雇工八个以上,就是剥削,就是资本家了。
好在六月后,《私营企业暂行条例》的颁发,才算打开了这个枷锁。
但是暂行两个字,依旧让人心惊胆战。
对了,随着六月份一百元人民币的发行,大黑十不再是人民币的最高面额……
“李源?!”
一道惊喜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李源侧脸看去,盯着阿姨看了稍许后,缓缓道:“你是……邱蕊?”
邱蕊,是他六一年在京城第二医学院实验室进修时的同班同学,还是班长。
炮兵院的公主。
这会儿看起来,依旧气质不俗。
烫着波浪发,穿着呢子大衣和皮鞋,顶多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
邱阿姨上前一步,给了李源一个好大的拥抱后,拍了他胳膊一下,简直气愤道:“你怎么不变老呀?”
李源叹息一声,道:“实不相瞒,我也因此困扰烦忧了许久。”
“噗嗤!”
邱蕊看着李源笑道:“你还真是一点没变。怎么样,你儿子现在还和小朋友打架么?”
这是当年她想带他回家时,李源常给出的借口。
李源吃惊道:“你还想邀请我去家里看电影么?”
这个年纪,都绝那啥了吧……
“去你的!”
邱蕊脸都有些红了,拍了李源一下后,说道:“我现在在人民文学出版社上班。”顿了顿又笑道:“离你家不远。”
显然,以她的身世和背景,不会不知道李源的根底。
李源回头看了眼王府门头牌匾上的李园二字,伤感道:“马上快住不起了,电费都交不上了。”
邱蕊笑的不行,她道:“那还是去我家吧,请你吃饭。”
李源还能说啥,只能请人去王府里坐坐。
“真没想到呀,李源,你干出了这么大的家业。”
李源带着邱蕊参观起了王府,如今已是深秋,王府内的国槐飘落黄叶,满是秋之静美。
听闻邱蕊的感慨,李源笑了笑,带她去了银安殿偏殿。
邱蕊有些吃惊的看着李源点上香,然后跪在蒲团上对着巨大的影像拜了拜。
犹豫了下,她也跟着在旁边拜了拜,算是尽了份礼。
等出了银安殿偏殿后,看到李源脸上的坏笑,邱蕊才气个半死,明白李源是故意的。
一阵笑闹后,李源带她去了东路院。
“你平时住这里?”
看到李源居然拿热水给她泡了茶,邱蕊吃惊道。
李源摇头道:“家政大嫂们每天来做做卫生,换开水。”
邱蕊啧啧笑道:“大资本家了啊!”
李源斜觑道:“三十年前你们家就享受这个待遇了。”
邱蕊白他一眼,又有些怅然道:“父亲八二年就去世了,我们家也不住在炮兵院了。”不过很快调整过来,笑道:“这么多年没见,老是听说一些你的传说,这些年越传越邪乎。好几次同学聚会,大家聊的都是你。怎么样,找时间大家聚一聚?我来安排!”
李源叹息道:“不是我端着,但确实还是内向忧郁的性子。也就是遇见的是你,不然这座院子,还没外人进来过呢。”
邱蕊面色古怪,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喷笑道:“你那么内向那么忧郁,还有四个太太?”
李源吃惊道:“这是谁在造谣?”
邱蕊没好气道:“还不承认!都说了,你在圈子里早就是传奇了!”
李源换个说法:“在大陆领证的只有一个。”
邱蕊笑了一阵后,又说起了当年事。
两人还一起破过案呢,查出了杀害同学的凶手……
眼看窗外天已黄昏,邱蕊便起身告辞。
李源一直送出王府,临别前,邱蕊看着李源道:“源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对不对,但我觉得你似乎……不是那么快乐。我不了解原因,也就无从开导。但作为老同学老朋友,我希望你能找回自己的快乐。保重呢。我就在隔壁单位上班,得空去找我聊天。”
又给了李源一个拥抱后,邱蕊告辞离去。
李源觉得邱蕊说的有道理,所以在门口站了稍许后,他回王府找了一床被褥,骑上了一辆自行车,出门了。
……
南锣鼓巷,九十五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