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就是一个恒生银行,赔了就赔了,动摇不了李家根基。
可用一个恒生银行,培养出李幸坚韧刚毅的心性来,那是大赚特赚的事。
再者,年轻的时候早点经受一些挫折,不是坏事。
等到中老年特别是老年的时候,如果再经历,那就真有可能爬不起来了。
心里宽慰不少,李源将窗帘拉上后,回屋睡觉。
……
翌日一大早,妻子上班,儿子上学,李源又成了无业游民,骑车去了黑芝麻胡同。
今天不仅赵叶红、孙达、孙月香和姑娘、孙月玲一家都在,连师爷赵云正都来了。
李源敲开门,先摸了摸小师妹孙月玲的头,在她娇嗔声中,又去拥抱已经快九十高龄的赵云正:“师爷欸!您老终于肯出山了!”
赵云正不改顽童本色,道:“老夫掐指一算,天下太平,世道将安,就出山辅佐明主来了。”
赵叶红没好气道:“还辅佐明主……您能自己倒尿盆就不错了!”
李源忙道:“师爷,跟我去港岛吧?港岛就卫生间,坐抽水马桶上,‘呲儿’一下就冲干净了。您还别愁没说话的,粤东那些中医名家,可全在我那呢!钟玉池,您肯定认识吧?
您跟我过去,我保证您天天小肉吃着,小酒喝着,您想看戏,我给您弄一戏园子,天天看!
咱不跟闺女过了,跟徒孙过!咱可是儿徒,和亲孙子没两样!您今儿要是不答应,那您可就伤我的心了!”又压低声音道:“您去了,我师父才肯过去。”
赵云正白眉下一双老眼看着给他使眼色的李源,呵呵笑道:“你师父这个弟子,真没白收啊,她眼力比我好,会看人。但是还是不能走啊,祖坟在这边,小子,落叶要归根呐!”
李源“啧”了声,道:“这还不容易呢?等您活到一百二,嘎嘣一下没了后,我给您烧了带回来不就完了?”
赵云正气的吹胡子瞪眼,一旁赵叶红笑道:“你师爷还指着你给他打一副好棺木呢,你倒好,想给他烧了装盒里。港岛的事就别说了,我们这把年纪了,就想在家待着,那边有荣华富贵也不去。现在年景也好了,瞎折腾什么?”
李源无奈一叹,对老头儿道:“要什么木头的?金丝楠目的行不行?”
赵云正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道:“你可甭胡吹!我可不是要等死了才看到,活着就看到!”
李源笑道:“活着给您弄……早给您留意着呢。那年我带汤圆从北走到南徒步,正巧路过一个老村子,就叫楠木村,里面有两棵大楠木树,回头我就让人去买来,亲自给您打一副上等的棺材,怎么样?”
赵云正急道:“别啊!那么好的木头,你来做不糟蹋了么?你把木头运来,我自己找人来做!”
“成!您等着吧,最多倆月就到。这个木头可不容易,最好花上十年八年才能打磨完美,您老挺着!”
李源笑着说道。
赵云正放话:“我身子骨可不比孙达差!”
孙达躺着中枪,对李源笑道:“出发吧?我和卫国一人骑一辆三轮车,你也骑一辆。”
卫国是孙月玲的丈夫,当年那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如今也已经是三十几许的中年妇人了。
李源不急,对赵叶红笑道:“师父,一会儿您看到一个头上扎着白羊肚毛巾,身上穿着光板山羊皮袄,一身羊膻气的年轻人进门喊妈,您可千万别往外哄。好歹母子一场……”
孙月香和孙月玲还有李慧都笑成一团,赵叶红眼睛却有些泛红,道:“真那样,我就找你算账!”
李源哈哈笑道:“得嘞!有您这句话,高低先拉他去澡堂子涮一圈!”
啰嗦一堆,缓解了师父激动的情绪,免得一会儿母子相见受不了后,三个大男人才骑上三轮车,一道去了前门外京城火车站。
……
赵叶红和孙达的儿子孙建国是四九年出生的,下乡那年还不到二十,今年,已经三十了,是三个孩子的父亲。
都是姑娘。
反正赵叶红不是很高兴,李源怀疑,但凡孙建国生出一个儿子,说不定赵叶红就答应去港岛了。
重男轻女,是这个时代的特征……
到了火车站,在门口居然遇到几个问拉车多少钱的,气的刘卫国瞪眼撵人,李源乐了半天。
还别说,他挺喜欢这种生活。
等了半个多小时,出站的客流量明显增多。
李源让刘卫国站前面扛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建国,额们欢迎你回家”!
孙达看了只摇头,笑道:“难怪你小子越活越年轻。”
李源哈哈一笑,忽地往前一指,乐不可支道:“孙叔,瞧前面,那胖子是谁?”
孙达看过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仔细看了看才认出来,那个留着胡子的胖男人,是他的儿子孙建国。
可眼下是啥年月啊,四九城的粮食都还定量着呢,这忘八羔子吃啥长这么胖的?
“源子哥!”
孙建国眉眼间还是能看到当年的影子,可以看得出他日子是真的过的不错,眼神里一点没有被岁月刁难过的痕迹,倒是他身后紧紧跟着的女人,看起来稍微显老一些,怀里抱着个襁褓,里面露出一个小脸,估计也就一岁出头。身后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女孩,相貌平平,但一看就知道很懂事的样子,因为手里紧紧牵着一个四五岁小丫头的手,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布包……
李源再看看大摇大摆走最前面的孙建国,手痒痒,当头就是一巴掌盖脑门上,道:“也是当爹的人了,就空两爪子?”
“你干啥?!”
“你打额爹干啥?”
“瓜怂,你打额爹,额捶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