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新仓吃了早饭后,又将赵叶红的诊室打扫干净,李源、娄晓娥刚进诊室,就看到孙达作为医务处副处长前来宣读工厂决定。
不仅如此,连轧钢厂广播站都开始播放起他的光荣事迹,以及奖励表彰。
李源有些惊讶,因为他原本以为是提升一级最多两级,到行政二十三级,也就是大学生毕业刚参加工作的级别。
可没想到,居然直接提升了三级,成了行政二十二级,大学生转正后的级别。
别小瞧这个,正常来说,这一步跨出去,将来再升副科就容易的多了。
理论上,高中毕业生和中专生参加工作转正后四年,就够资历提升副科。
可实际上中专生转正才七级办事员,按一年一个台阶积累资历,至少也得等七年,有的等上十多年才评一个副科。
虽然李源本身并不期待这个,但是,荣誉总能锦上添花,让人高兴嘛……
他领过奖状,看了眼就递给一旁喜笑颜开的娄晓娥,然后对孙达道:“孙叔,您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孙达笑眯眯道:“报喜嘛,沾沾喜气。源子,我听说你这次越级擢升在厂办会议上还是有不小的争议的。倒不是争议该不该提拔,而是提拔几级的问题。
杨厂长和几个领导都觉得,提拔两级刚好。李副厂长是坚持提拔到副科,一步到位。聂副厂长则认为,年轻人不宜提拔太快,提拔一级就好。他和李副厂长顶了起来,双方态度都很强硬。
最后,是杨厂长出面,定下了提三级,七级办事员提到四级。”
李源疑惑道:“孙叔,您管这种事叫喜事?”
这他么两边拿他来顶牛,把他捧到火堆上烤,少不了将来有人会拿他作筏子。
好在孙达见他如此,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还成,没高兴的昏了头。不过也不用担心,有我和你师父护着,他们也不能把你怎么样。聂远超那边,我还是能说上点话的。他估计是为了给他姑娘出气……
当然,这个毫无道理可言。另外,你老岳父和他关系不错,也可以谈一谈。
至于李怀德那边……我和他就不是一条线上的人了,说不上什么话。源子,这个人看似草包,但城府不浅,什么人有用他就敢用什么人。这种人不怎么讲规矩,常常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要小心些。你跟他好像有些来往?”
李源点了点头,道:“看诊过两回,效果不错,所以才这么捧。估计是想彻底把我……还有孙叔和师父,绑到他的船上。”
孙达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李源嘿嘿一笑,道:“我就一办事员,一个小干事,站什么队?不理就完了,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孙达满意笑道:“那你就不怕他给你穿小鞋?”
李源不屑道:“他又没分管医院,医院这边有师父和孙叔,他手伸不进来。况且,他还指着我将来继续给他瞧病,不敢对我怎么样。”
孙达哈哈笑道:“厉害,有手艺在身就是不一样!艺高人胆大,底气就是足!行吧,你心里有数就成。晚上带晓娥到家里吃饭?”
娄晓娥听了半天迷迷糊糊的,这句话才算听明白了。
李源无奈道:“街道王主任的儿媳妇病了,我俩下班头一件事就是拐过去给人瞧病。回家后还有一院子的人排队等着,实在走不开。”
孙达皱眉道:“你把时间安排的这么满当怎么成?工作是工作,还得过日子。”
李源嘿嘿笑道:“您这话跟师父去说,是她让我尽量多接诊病患。医术这一行,不经历大量的真实病例,单靠看书指定不成。师父常常教诲,要吃苦在前,享福在后。”
孙达没好气瞄了眼,和娄晓娥点了点头后转身走了。
懒得搭理。
等孙达走后,娄晓娥赶紧问李源道:“源子,我怎么没听明白呢?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呀?”
李源哈哈笑道:“当然是好事!打今儿起,我就是四级办事员了,一个月五十六块钱呢。如果明年还能再升一级,就是六十二块。咱们院儿可没几个比咱家高的!”
京城最低生活标准是人均五块钱,他家一人二十八,绝对高标准。
见李源这么高兴,娄晓娥也高兴起来,道:“源子,你真厉害!”
虽然几十块钱对曾经的她来说,完全没什么感觉。
但现在过起日子来,切身体会下,也开始觉得这是一笔巨款了!
不过没等小两口继续美滋滋,诊室门突然被打开,吕悦胖乎乎的身影急匆匆闯入,对李源急道:“李医生,快去产科,赵主任让我叫你速去!”
李源都来不及招呼娄晓娥,抓起针盒拔腿就跑!
……
作为一个万人大厂的工人医院,覆盖范围包括工人家属及工厂上下游产业相关人员,服务的对象人数并不比下面一座小县城的人数少多少。
因此,除了中医科外,其余内、外、妇、儿各科室一个也不会少。
这个年代,工厂比地方还要有钱的多,万人大厂能调动的资源绝不亚于一个普通农业县城,福利待遇跟的上,就不怕招不来高手。
所以李源想不明白,产科的病人,尤其都到产房阶段了,为什么还要找中医科的人过去急诊?
一般来说,就算是难产,直接剖了也就是了。
虽然眼下的剖腹产率非常低,但也不是没有。
等一路跑到产房,李源就看到赵叶红面色难看的站在那,周围站着形形色色的医生、护士和穿常服的家属。
他忙上前叫了声:“师父。”
赵叶红点了点头,开始介绍病人情况:“生了一天了,也没生出来,滞产。打过催产素,无效。目前气逆不舒,精神疲惫无力,大汗淋漓,情绪烦躁不安。脉象显示沉细之脉,胎位正,但气血虚弱,已无力产子。”
李源皱眉道:“都没力气生了,怎么不剖宫啊?”
赵叶红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风险太大,家属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