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武大娘和娟娘只当他跟顾南箫一样也参加过宫宴,并没有太多的疑惑,只有梅娘多看了他一眼。
能把御厨随口说出来作比较的人,会是什么人?
梅娘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微笑道:“齐公子过奖了。”
祁镇终于尝到了素蟹黄的滋味,心情大好,招呼她坐下尝尝法华寺的素斋。
法华寺的斋菜果然是极好吃的,只是有梅娘的素蟹黄比着,不免有些黯然失色,不过也足以让祁镇等人吃得颇为满意了。
一顿饭吃过,大家起身出去,谁知才出了门,就看到住持正在门外守着。
大冷的天,住持不住地搓着手取暖,显然已经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了。
尽管冻得浑身冰凉,住持却依然满面红光,像是心情十分激动。
看到一行人出来,他立刻迎了上来。
“各位施主,对鄙寺的斋菜可还满意吗?”
武大娘虽然觉得住持的语气过于急促了些,倒也没什么奇怪的,想着他定是因为顾南箫和那位齐公子身份尊贵,所以才会特意守在这里。
祁镇随意地点点头,道:“尚可,今日劳烦师父了,我会捐一千两银子当香油钱……”
谁知住持却连连摆手,说道:“不敢当,老衲不是来打秋风的,只是有一事相求。”
祁镇奇了,笑道:“师父是方外之人,也会有所求吗?”
住持也笑了起来,合掌说道:“施主取笑了,心在方外,人在红尘,总是避免不了有所求的。”
祁镇便不再打趣,说道:“师父有什么事,但说不妨。”
本以为住持是要求祁镇或者顾南箫什么事,没想到住持听了这话,却转向了梅娘。
“这位女施主方才做的素蟹黄,鄙寺的僧厨们尝过之后,都十分惊奇,可是谁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出来的,因此老衲特意来求女施主,能否告知这素蟹黄的做法?”
梅娘用了寺庙的厨房,便在做素蟹黄之后,留了一份放在厨房当做答谢。
那些僧厨回到厨房,就发现了这道菜。
因为这菜跟蟹黄实在太像了,还有几个人争论起来这到底是素菜还是荤腥,甚至有虔诚者已经对着菜肴念起了往生咒。
还是带梅娘过来的小沙弥看不下去,说亲眼看到这道菜是梅娘用土豆胡萝卜等物做出来的,众人才相信这的确是素菜。
于是便有人好奇地尝了尝,这一尝便惊为天人,赶紧送了一点给住持。
住持吃过素蟹黄也是震惊不已,他是一寺之主,当然知道这素蟹黄意味着什么,就赶紧来找梅娘。
可是里面贵人正在吃饭,他不好进去打扰,又不敢暂时离去,生怕跟梅娘错过了,便一直守在门外等着。
这会儿看到梅娘,他连客气都来不及客气,赶紧把求素蟹黄做法这件事说了出来。
梅娘也没想到住持竟然是要找她,闻言便说道:“师父客气了,区区小事而已,我这就写出来给师父。”
住持原本以为她会把素蟹黄当做奇货可居,不料她竟如此大方,越发惊喜不已,连连道谢。
小沙弥飞快地取来笔墨,梅娘把在做素蟹黄的步骤详细写了下来,交给住持。
“师父,这便是素蟹黄的做法,若有不懂之处,只管去南城的南华楼找我,我叫武梅娘。”
住持双手接过,激动得双眼放光。
“有了这份方子,鄙寺的素斋便又多了一道新菜,有了这素蟹黄,便可让世人少吃多少真蟹黄,所救的性命更是不计其数!女施主您捐出这道菜的做法,当真是善心难得,功德无量啊!”
梅娘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微笑道:“师父过奖了。”
住持得了这素蟹黄的方子,难掩满心的欢喜,亲自送了梅娘等人出去,一路上夸奖梅娘善举,又说要给梅娘立长生牌位,要在佛前点油灯替她祈福,连祁镇和顾南箫都顾不得招呼了。
这让祁镇又是惊奇又是疑惑,这小厨娘到底有什么本事,连法华寺的住持都如此推崇?
他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出宫,一定要去南华楼尝尝!
梅娘虽然起了个大早,在寺里补了一觉就反而并不觉得累,从法华寺回来就直接去了南华楼。
这会儿还没到吃晚饭的时辰,大堂里正在用饭的客人不过十余桌而已,看起来比用餐高峰期的时候安静了许多。
梅娘一进来,就看见四九匆匆迎了上来。
“梅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
见四九一脸焦急,梅娘忙问道:“店里出什么事儿了?”
四九赶紧摆摆手,道:“没出什么事儿,就是来了个人,是……找您的。”
梅娘这才放下心来,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什么人?”
四九犹豫了片刻,说道:“是个年轻姑娘,梅姑娘您当心点儿,她……很凶。”
梅娘一怔,一时想不出自己是得罪了什么人,能被人打上门来找茬。
她走到后厨,一看到厨房里的情形,就知道四九为什么说来人很凶了。
这会儿没什么新来的客人,厨房里的炉灶大多都没有开,往日这个时辰,女学徒们不是在休息就是在趁机学习或者练习做菜,这会儿大家却都挤在一个角落,或是站或是坐,仿佛一群受了惊吓的鹌鹑。
梅娘顺着她们的视线望去,就看见她们对面的那个大炉灶上,正坐着一个年轻女子。
这姑娘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不同于众人的一身短打衣衫,上身是一件款式简洁的银红色小袄,腰间用一条银光闪闪的链条束紧,权当做腰带,外头披着一件薄薄的青色短披风,底下是一条及膝的月白色短裙,露出一双修长矫捷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