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便不再勉强,继续专心烤肉。
牛肉、羊肉、牛板筋、鱿鱼、扇贝,一样一样烤下来,吃得金戈和铁甲大呼过瘾。
就连顾南箫也是来者不拒,梅娘烤什么,他就吃什么。
还好梅娘记得金戈说过顾南箫的胃不好,不敢让他多吃,各种烤串只让他每种尝几个就罢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一顿饭吃完,金戈铁甲抢着收拾东西,顾南箫则从桌旁站起身来。
“不小心又叨扰姑娘了,一会儿我让金戈付饭钱,或是姑娘若是有什么想要的食材,只管跟金戈说,只要京城有的,我一定找来给你。”
梅娘听到一半就赶紧摆手,笑道:“大人一心为民,过小年都不得休息,请大人吃顿饭算什么?要是谈钱就显得我别有用心了。”
说到钱,梅娘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大人,上次你送我的盆景盒子里,落了件东西……”梅娘说着,转身去里屋,很快拿了一沓银票出来。
“我拿到才发现里面还有两千两银票,想必是大人或是底下人不小心放错了,早该跟大人说的,耽搁到现在才想起来。大人请不要见怪。”
顾南箫却不接她递过来的银票,而是看了一眼她身后微微晃动的布帘。
“我送你的东西,你放在家里了?”
梅娘讶异,这才想起来那盆景本是顾南箫送她的开业贺礼,按理说应该摆在店里,也算个镇店之宝,可是却被她捧回家了。
梅娘脸色一红,讪讪地说道:“大人送的东西太珍贵了,我怕放在店里,人多手杂一眼没看住,或是丢了或是坏了……”
感受到顾南箫带着深意的目光,梅娘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顾南箫是个男子,她把一个男子送的东西放在卧房,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好在顾南箫没有深究,而是看向了她手中的银票。
“拿着吧,这本就是给你的。”
梅娘一惊,立刻就忘了盆景的事儿。
“大人说的哪里话,好端端的,给我银票干什么?我开南华楼的时候,大人已经助我良多,我怎么能再收大人的银票?”
顾南箫沉默了片刻,说道:“当初帮你开酒楼,其实我是有私心的……”
他看着梅娘,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总之我收你的租金,实在是于心难安,这两千两银子姑娘就收下吧,只要能把南华楼好好地开下去,就算是谢我了。”
说罢,顾南箫便不再多言,带着金戈铁甲出了屋子。
梅娘追上去,却见顾南箫已经上了马,一主二仆很快就消失在街道那边。
梅娘无法,只好拿着银票回了屋。
顾南箫可以不把这两千两银子当回事,可是这对她来说却是一笔不菲的数额。
他不肯要钱,那她就只好以后多给他做些吃食,就当做回报了。
只是,他说帮自己开酒楼是有私心的,会是什么私心呢?
同样是过小年,史家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之前史延贵为了请朱占泰来做菜,预付了不少银子,再加上来回建州的路费,以及醉仙楼为重新开张又给伙计做了新衣服,重新布置酒楼,零零碎碎花了很多钱。
如今史家哪里还有钱,这些钱大部分都是从外头借的。
原本想着只要醉仙楼能开张,女真菜在京城一炮打响,要不了几天就能把这些欠账还上,可是没想到短短几天的功夫,醉仙楼就被砸了个稀巴烂,连做菜的厨子朱占泰都跑了。
知道醉仙楼彻底完了,债主就一波接一波地找上了门。
有的债主还算好说话的,被史延贵又是哭又是求的才缓了些时日,有些却是来落井下石的,拿不到钱就搬东西,更有些凶神恶煞的,扬言年底再不还钱就要砍了史延贵的手脚。
今天都是腊月二十三了,就这么几天,史延贵哪里还得上债。
史二太太早就有了丰富的应付债主的经验,一听说前头来人了,就把自己这边的跨院锁得密不透风,史延贵别说求史二太太拿钱,就连院门都进不去。
史延贵无奈,只得求到了史延富头上。
史延富听说了醉仙楼的事,却丝毫不提钱的事,先劈头盖脸给史延贵一顿臭骂。
“你那酒楼又不是开不起了,过了这一阵风头,再慢慢经营就是,你非得做什么女真菜,又搭进去多少银子!你说你跟人家南华楼对着干做什么?这不是瞎胡闹吗?”
史延贵低头顶着他的骂,等他骂够了才说道:“大哥,你没做过生意,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做生意都是创业容易守业难,要是不想着变通,要不了多久就真的要被人顶死了……”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史延富就跳起脚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嫌弃我不会做生意是不是?又要说我们大房都靠你养着是不是?史延贵,你少跟我拿架子装大爷,要不是有我跟谢老爷这一层关系,你以为就凭你那醉仙楼,能招揽那么多贵人去吃饭?要是没有我,你的酒楼早就开不下去了!”
史延贵忍无可忍,声音也高了起来。
“大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你们父女要巴结谢家,从我这里要银子,我什么时候没给过?玉娘她要做新衣裳打首饰,我哪次没答应?连我的贞娘都不如她买的东西多!你还要我怎么做?”
“好哇,我就知道你早就嫌着我们父女!你看看你那是什么市侩嘴脸,满嘴说的都是银子、银子!是谁说的,咱们亲兄弟一家人,不用算那么清楚的帐?现在又来跟我翻旧账了!”
史延贵头大无比,耳听得下人来报说又有债主上门,只觉得头大如斗。
“大哥,你先别跟我吵了,咱们兄弟多年,你能眼睁睁看着我被债主逼死吗?你这里有多少算多少,先帮我应付过去眼前的难关,等我有了钱一定加倍还你!”
史延富用力地摆手,大声道:“没有,一文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