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娘见韩向明跪下,也跟着跪在他身边。
“皇天啊,可冤死我们了!我妹子不过是开个盒子铺,是招了什么人的眼了?封了我们的店,还把我们当犯人一样审问!众位差爷,你们可不能平白诬陷好人啊!”
王猛气急败坏,大声道:“谁叫你们跪下了?谁诬陷你们了——”
武大娘霍然起身,怒道:“还说没诬陷?要不是没有人证物证,我们一家早就被你们抓去大牢了!”
韩向明跪在地上,堂堂一个男子汉,此刻却满脸委屈。
“差爷,您来小店的次数也不少,平时可曾见过小店有可疑的人物,可疑的物件?您若是见了,只管捆了小人去大牢,小人绝无二话!”
娟娘扯着韩向明,哭道:“连我也一起捆了吧!我与夫君同生共死!”
夫妻俩跪在地上抱头痛哭,正在大堂角落里玩耍的小石头看见爹娘如此,也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抱住娟娘放声大嚎。
王猛被哭得脑袋一团乱麻,见小石头也来捣乱,正好有了发作的借口。
“这是谁家孩子,怎么不看好了?这儿正问话呢,还不快把孩子带走!”
见小吕子上前就去拉孩子,武大娘一个箭步冲过去,紧紧把小石头抱在怀里。
“你说这是谁家孩子?!他爹娘都被你当犯人审了,他一个孩子能不害怕吗?”武大娘瞪着王猛,指着他鼻子吼道,“我们一家都被你们叫来审讯,谁能去看着孩子!?”
看着栖栖遑遑的韩向明和娟娘,被吓哭的小石头,王猛忽然觉得此刻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张了张嘴,满腔闷气化作恼怒又无奈的一句话。
“你们俩,赶紧下去哄孩子!爷一会儿再问你们话!”
韩向明和娟娘抱着小石头去了一旁坐着,王猛抬起头,看到了正冲自己怒目而视的武大娘。
他想起早上武大娘是怎么在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顿时觉得头痛无比。
可是再怎么头痛,该问的还是得问。
“那你卖烧饼的时候,可有发现过不正常的人或者事?”
“有啊,不正常的且多着呢!”武大娘冷哼一声,说道,“那日李大人府上待客,叫小厮买了一百个烧饼,还有一大盆把子肉,还有一日魏大人派了人来,每样烧饼买了五十个……”
“你少拿那些大人的名头吓唬人!”王猛恼羞成怒,叫道,“我问的是你们胡同里的人!”
武大娘不甘示弱:“谁吓唬人了?你不是问谁不正常吗?我觉得他们一来就买一二百个烧饼,就是不正常,就是花钱大手大脚!”
“闭嘴吧你!”王猛气得要命,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昏过去了,“那些大人家里人口多,买几个烧饼算什么?”
“是啊,买一百个烧饼也才两百文,怎么就算大手大脚了?”武大娘重重地哼了一声,“我要是偷了人家嫁妆,发了一笔横财,我肯定天天吃香喝辣的,还能跑到烧饼店和盒子铺吃饭!?”
王猛无话可说,只得挥挥手让她下去。
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武大娘岂是那么好打发的?
她双手叉腰,指着王猛和小吕子等人骂道:“亏你们吃了我们那么多烧饼和饭菜,一点儿心眼子都不长!还是官差呢,这么点儿事都想不明白?被人当枪使还不知道呢,你们也就是欺负我们这些老幼妇孺的本事!”
王猛和小吕子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偏偏还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他们就是吃了梅源记和烧饼店的很多东西啊。
现在还把人家当犯人审问,这不是撂下筷子就骂厨子吗?
至于老幼妇孺……
看着身材粗壮,一脸蛮横的武大娘,王猛和小吕子等人实在不敢苟同。
老幼妇孺,她也就占了个妇字。
“行了行了,武大娘,我们不过问你们几句话,您老生什么气啊?”小吕子见王猛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赶紧上前打圆场,“再说拿我们当枪使,这话可别让几位大人听到,要不然您老又要吃亏了。”
武大娘想起早上差点儿被张副使拖走的事,反而更愤怒了。
“谁说你们大人了?你们顾大人倒是个讲道理的,可是受了人蒙蔽,也是被人利用的!”
顾大人给了一百两银子,雇他们做饭,武大娘对顾南箫的印象还算不错。
王猛皱眉说道:“这话怎么说的?我们顾大人英明得很,只要有他出马,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那他倒是去抓坏人啊?让你们在我们店里待着干什么?”武大娘想起这茬就生气,不管不顾地怒吼道,“你们不就是看那梁坤中了秀才,才帮着他欺负我们一家孤儿寡母吗?”
“那梁坤跟我们梅儿退了亲事,我们一家忍了,他转过头就跟史家那小蹄子定了亲,我们也没说什么,可是他们还把我们往死里逼!借着史家丢东西的事,把你们都引到我们家来!还逼着我家梅儿去给梁坤做妾!”
武大娘这一番话信息量太大,王猛等人都听傻了。
待回过神来,他赶紧招呼那书办:“刚才的话你都听见没有?快记下来!”
没想到武家跟史家竟然有这么拐弯抹角的关系,这可是重大信息啊!
书办低着头,拼命地在纸上唰唰记着,连鼻尖上沾了墨水都不知道。
“武大娘,你还知道什么?快快,坐下来慢慢说。”王猛一改方才的凶狠嘴脸,对武大娘热情追问道。
武大娘一时摸不着头脑,顺势坐了下来。
“你让我说什么?不是梁家让你们来的?”
“我呸!梁家算个屁!”王猛啐了一口,说道,“是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