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打在屋顶上,噼里啪啦地响,屋檐下的雨水连成了一道道线,形成了一幅密密匝匝的水帘。
梅娘将武月抱在怀里,从窗缝向外看去,随着雷声一次次响起,她的心里也不安起来。
不知道武大娘走到哪里了,有没有被雨淋到?
好在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约莫一刻钟后,雨势渐收,太阳重新从云层中露出了面。
街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洼,梅娘担心武大娘买的东西多,路上又滑,便准备出门去接她。
武鹏却拦下了她,让她在家里歇着,自己出门去接武大娘。
姐弟俩正争着要出门,忽然听见胡同里传出一阵啪嗒啪嗒的跑步声。
“你个贱蹄子,还敢跑?!给老娘站住!”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划破了雨后的宁静。
梅娘循声望去,只见从那边跑来一个瘦小的孩子,在她身后,一个高颧骨的年轻妇人正拎着门闩,一边追一边高声叫骂。
“是黄姐姐!”武月第一个喊出了声。
黄丫显然是吓坏了,一副慌不择路的模样,才跑到街上就踩进了一个水坑,扑通摔倒在地。
那妇人追上黄丫,门闩重重地朝黄丫身上打去。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贱人!叫你不听老娘的话,叫你成日在外头鬼混,叫你偷吃……”妇人每说一句就狠狠地打一下,嘴里骂骂咧咧的,“还敢偷老娘的钱!贱人生的贱种,跟你那死了的娘一个样儿!”
骂到最后一句,黄丫再也忍不住,哇地哭出声来。
“我没有偷,我不是贱种,我娘也不是贱人……”
“你还敢顶嘴?!老娘打死你!”妇人咬牙切齿,手里的动作越发又狠又快。
梅娘眉头一皱,正要上前,武兴却一下子窜了出去,直接跑到黄丫身前,一把推开了妇人。
武兴这几日吃得好,长了不少力气,那妇人又不提防,差点儿被黄兴推倒在地。
“你干吗打黄丫!?”
妇人吃了一惊,见武兴不过是个半大小子,张口就骂。
“我打自家女儿,跟你有什么关系,给老娘滚开!”
武兴寸步不让,反而大声说道:“你要是她的亲娘,能这么往死里打她?”
这里闹了一会儿,早有人三三两两围过来看热闹,听到武兴这么一句,知道内情的人不禁纷纷点头。
那妇人被问住了,恼道:“老娘怎么就不能打她了?她偷吃东西,偷老娘的钱,老娘打死她都算轻的!”
武兴说道:“黄丫才不会偷东西,一定是你记错了!”
黄丫连着几天给武家送桑葚,武兴有了好吃的,当然觉得黄丫是个好女孩。
“她怎么没偷吃?昨日我看她嘴上油光光的,家里的肉就是她偷吃的!”妇人从怀里掏出一串钱,说道,“还有这个也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就是她偷的!”
后娘管教孩子也是常事,更何况孩子偷吃又偷钱?因此听到黄丫后娘的话,原本同情黄丫的人们也向她投去厌恶的目光。
黄丫紧紧咬着嘴唇,瘦小的身体沾了许多泥水,不知是冷还是怕,一阵阵地发着抖。
“我没有偷……”她嘴唇颤抖着,只会说这么一句。
见黄丫压低了声音,那妇人越发得了意。
“不是你偷的,还能是谁?这么多钱,难不成是你赚来的?”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这钱是我给她的。”
梅娘拨开人群,走过去扶起了黄丫。
她帮黄丫擦去脸上的泥水,抬眼冷冷地看向妇人。
“那肉烧饼也是我给她的,你成天叫她在外干活,又不给她吃的,难不成是要饿死她?!”
妇人被梅娘当众揭破底细,不禁又羞又怒。
“你少胡说!我什么时候不给她吃的了?再说,好端端的,你干吗给她钱?”
“那是我买桑葚的钱。”梅娘将黄丫的手心翻过来,让大家看看黄丫还带着紫黑色痕迹的手指,“黄丫摘了桑葚卖给我,我给她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武家烧饼店就在临街的位置,黄丫送了几次桑葚,许多人都曾看见的。
再说黄丫手上还有摘桑葚染上的汁水,越发证实了梅娘说的话。
妇人张口结舌,武兴趁机将她手里的钱一把夺过。
“这是黄丫的钱,拿来!”
梅娘则不再理会她,拉起了黄丫的手。
“黄丫,跟梅姐姐进屋去换身衣裳。”
见众人都不理她,妇人恨恨地哼了一声。
“死丫头,等你回家,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武大娘刚好买了东西回来,见那妇人正在梅娘身后骂骂咧咧,把东西往门里一放就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