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要跟我分手,对不对!”她厉声一问。
邓仕朗沉默,而这沉默就是答案。
陈礼儿非常清楚,他希望她来提分手,这样便是她甩的他,是她对他不忠的惩戒,也是她保全面子的选择。她清楚背后的暗示又如何,读那么多书又如何,她的道德标准那么高,让他滚就好,可她不舍得,现在只想无理取闹,“我不要!”
邓仕朗一愣,望到她又想起自己,为挽留对方步步紧逼。他最怕以这样的方式伤害她,可事已至此,他拍她的后背,一下,两下,无奈地闭起眼睛,“我和你的这两年是真的,想要你好的时候,我什么都愿意给你,哪怕你要查我的隐私我也可以接受,为了你让渡一部分空间,可是回香港之后我发现我对你的感情变淡。Gigi,是真的变淡。”
说出最后一句话,他亦是无力。
陈礼儿激得推开他,再次打他一巴掌,“我很失望,你变淡都是因为移情别恋,你对我之外的人有非分之想。”
“我做不到一颗心装两个人,”邓仕朗的脸火辣得生疼,他明白她的失望,可她若不提,他只会让她更失望,“分手吧,不值得。”
“你和我分手,是为了跟她复合,无缝衔接吗?”她不依不挠。
他听到都苦笑,摇头:“我们没有发展到这个地步,只是我做错了不能再回头,没办法欺骗你而决定告诉你。她没有喜欢我的意思,是我单方面出轨。”
陈礼儿头痛欲裂,扶着额头,瘫坐在沙发上,让他去死。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一个人哭了两个小时,打电话给梁立棠,追问姚伶的地址。
姚伶此时此刻在民宿,收到梁立棠的whatsapp讯息,披一件外套就下楼,在路口看见陈礼儿便猜到她是来诘问和审判。要么是她发现,要么是邓仕朗坦白,姚伶认为两者都有。
陈礼儿已经冷静下来,她戴了眼镜,遮住肿得像核桃的眼睛,对着姚伶双手环胸。当姚伶在她面前驻足,她摘下眼镜,说:“我们聊聊。”
姚伶点头,跟着她进附近的一家冰室。她们各点一杯喝的,上来后都没有动过。
“你插足了我和Hayden的感情。”陈礼儿把眼镜架桌上,气场凌人。
“我是小叁。”姚伶补充,“你想这么说。”
“我看走眼才觉得我们能做朋友。”陈礼儿的语气平淡。
“我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这么讲,可我一开始的确不想伤害你。我和你们接触下来,看得出他把你摆在第一位,如果我是你,我也不能忍受ex的出现突然打乱这一切。”姚伶亦坦言。
陈礼儿笑了笑,“说得那么好听,你还是没有道德感。”
“一时有,一时没有,”姚伶握着热饮,想到邓仕朗,停留在上面的目光分散又聚焦,“我以前很喜欢他,就跟你一样,来香港见到他会为了以前的事情偶尔辩上两句,不小心忘记你的存在,后面想到你我也有尝试保持距离——”
陈礼儿打断,露出轻蔑的表情,“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做,做完的影响显而易见。”
“我其实很不喜欢争抢这个词,好像我们两个人只会被一个男人牵着鼻子走。我甚至对你没有特别抱歉的心情,因为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不停地伤害,不会感到抱歉。”姚伶说完都笑了,笑的时候眼眶泛红,可她只是抬起头,憋下去,然后才直视她。
“你哭啊,你哭,我要看你哭,你很委屈,我比你更委屈。”陈礼儿把眼镜扔她身上,“我在乎的是我和他的两年感情,而你作为ex一出现就可以让现任回头,到底把我当什么了。口口声声说不喜欢争抢,最后让他为了你跟我分手。”
冰室的人被声响吸引目光,看她们上演这一场戏。
姚伶眨眼就掉一颗泪,迅速抹掉,她可以对邓仕朗很冰冷,却对陈礼儿流露真实的想法和脆弱的情绪,面向质问没有解读的答案。
她们两个都是高知,入过大染缸似的艺术圈,手里捧着圣经。本以为她们有如此教养和阅历会处理得很好,实则面对性和爱就像书柜里SusanSontag的日记里写的,私通,自我放纵,为感情嫉妒,任性比礼貌要好。她们在书柜摆着同一个作者、同一个时尚设计师的书,现在也分享同一个男人,一边感同身受,一边背叛,最后坚信她们某一天会成为朋友。
“我还是想让你相信我没有要中伤你的意思。间接的困扰造成了,我接受你的指责。”
“间接……你不喜欢Hayden还来踩一脚,你不喜欢他都能让状况变成这个样子,我很痛苦的。”陈礼儿痛到不能呼吸,颤着喝一口水,满是怨怼:“我和他见过双方父母,毕业之后拍拖一直很好,他迁就我,保护我,宠我,我觉得这是我谈过最合适的恋爱。”
“我知道。”姚伶低下眉眼。她那时候也是。
“现在它被破坏了。”陈礼儿呵笑。
梁立棠打电话给她们,没有一人接通。他赶到民宿找不着人,路过冰室听到熟悉的声音,才发现她们在里面坐着。他叁两下拨电话给邓仕朗,让他火速来这里。
邓仕朗担心陈礼儿出什么问题,其实一直坐在她的公寓楼下。他不知道她去找姚伶,得来消息立马赶到冰室,瞥见梁立棠站在外面,靠着冰室的招牌。
从早晨到天黑,梁立棠敏锐地发现问题,如今清晰地注意到他脸上的掌印,领悟得更加透彻:“我现在知道你在K11跟我说的意思了。”
邓仕朗同他一样,无力地靠着招牌,“都是我搞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