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吓了一跳,一人手里拖了一般的腿顿时送了,软趴趴摔在那边,看着崔陵的面上都是惊惧后怕之色。
另外两人也是一脸心虚。
可过一会儿,这种心虚便变了,一人涨红着脸道:“人都死了,还管这些?这些食物哪里够我们五个人吃的!”
“就是就是。”另一人也附和。
旋即两人掉转枪口怒骂崔陵,唯有陆敏一副悻悻之色,但也没有帮崔陵,垂下头不敢看他。
崔陵反倒平静下来,漠然地看着他们,任由他们在那边骂,却问陆敏:“你也是这样想的吗,小敏?当年是我把你从奴隶船上赎下的,如果不是我,你有今日吗?”
陆敏满脸羞愧,但也没有吭声。
崔陵笑了,倏然如绝色一般,眼波流转望向其余二人:“五个人食物不够分是吧?”
其余两人被他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还在愣怔中,就听见“噗嗤”一声,刀刃透体,其中一人睁大着双目难以置信地看着面色冷然的崔陵,缓缓倒下。另一人大骇,刚跑出两步匕首便咻的一声飞来,径直插入他后背,正中心脏。
此人也应声倒地,溅起一大片沙土,血液将身下的沙地染红了大片。
崔陵缓步过去,弯腰将匕首从他背上利落拔下。
陆敏已经看呆,见前方崔陵转身,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
崔陵走到他面前蹲下,抚摸着他已经吓呆的面孔:“小敏,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对不起,公子,我错了……”陆敏羞愧难当,忽的身体僵住,直直地望着没入身体内的刀柄。
崔陵按住刀柄的手倏然收紧,拧了一圈,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比他们更该死。”
“好了,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
那日回去后,赶路的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聪明通达的乔氏也没有多问。
只是,到了第九天还是没有找到绿洲,也没有商队发现他们。
乔氏的身体也每况愈下,最后终于在他怀里恳求道:“不要管我了,你自己谋生去吧,檀郎,以你的能力一定能活下去的,我只能拖累你。”
“胡说八道什么,你在我在,我们永不分离。”崔陵紧紧握着她的手,却见她笑了。
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怀里的人好似在逐渐变得冰凉……这个时候他才怔松地看到,他随身的匕首正插在她身上,乔氏望着他的面容很是安详,透着一种解脱和希冀。
“要……要活下去。”她虚抬的手在半空中颤了两下,最终垂地。
这个他年少时就一路走来、相依相伴视若生命的女人,终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将乔氏和弟弟埋葬在一起后,他又独自往西走了两日。
食物没有了,水也断了。
此刻,再强健的身体也吃不消了,眼前阵阵发晕,头顶的太阳好像变成了两个、三个……他轰然倒地。
再次醒来时,身边是一个骆驼队的人,但人不多,都是青壮男子。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照顾他的是一个中年人,叫鹿谷,满面红光,身形彪悍,穿着兽皮衣裳,见他醒了爽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招呼他到人群里用餐。
崔陵沉默地坐下,食不知味,只吃了两口便吃不下去了。
“后生,你是中原人吧?瞧你这气度,不像是一般人呐。”鹿谷递给他一碗酒,“喝点儿吧,暖身。”
“多谢。”崔陵接过来却没有喝,表情漠然。
鹿谷大叔非常好客热情,又对中原文化很感兴趣,拉着他说了好多的话。
旁边一个青年不住对他使眼色,之后又寻了个由头将他拉到了一边。
“伊阙,你干嘛?”鹿谷不解。
“鹿谷叔,你别这么缺心眼。”
“什么意思?”
“你看看他,衣着华贵,气度谈吐都不像是一般人,却背井离乡来到这儿,我看他八成是个逃犯。”伊阙道,“不如到了前面驿站就将他交给官府吧,虽然咱们经常和汉人开战,还是有贸易往来的,将他交给汉人那边,要真是什么逃犯,没准还能得老大一笔赏钱呢……”
伊阙说得起劲,谁知转身就看到了崔陵。
“你……”伊阙愣住,心虚不已。
“我不是什么逃犯,我是瑨朝贵族,是奉承平帝之命前往塞北出使通商的,只是路上遇到了沙盗,才落得这样的下场。”崔陵平静道。
伊阙讪讪的,“哦”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鹿谷忙和崔陵致歉,说了老大一通抱歉的话。
崔陵笑一笑说“没什么”。
到了晚上用过晚膳,他却独自一人坐在地上生火。
这堆火一直燃烧到次日,他掸了掸衣袖起身,折返营帐时,十几人的队伍已经口吐白沫,尽数气绝。
他在人堆里找到伊阙,将他的财物尽数翻出,却意外翻到了一枚椭圆形的狼形荆棘图腾令牌。
崔陵是高门大族出身,博览群书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出这是匈奴贵族的族徽。
他将这枚冰冷的族徽紧紧捏在手心,忽然生出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他已无路可走了,方有置之死地才能后生。
才能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