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小时候,我也跟那些肤浅的家伙一样,觉得你冷血薄情,今天能拿刀捅你妈,明天反手就能捅家里的其他人……”
“是你爸妈愧对你,两个不相爱的人不应该强迫彼此,生下了你,却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
陆司异嗓音平静,第无数遍重复当年的事:“那一刀只是让她受了点伤,没有那一刀,我就死了。如果不是爸把她锁在家里,她也不至于变成那样。”
陆劲松掀起苍老的眼皮,望见男人腕上一串深褐佛珠,心里对孙子愧疚更甚,继续说:“当年那些道士也都是胡言乱语,非得说你天生煞气重,为的不过是多上门几次做法,赚陆家的钱罢了……奶奶给你求的这串珠子,不喜欢就别戴了,碍事。”
陆司异却笑着摇了摇头:“小朋友喜欢。”
陆劲松诧异掀眸,见他淡淡笑意里,不带分毫伪饰的痕迹。
是他难得在这位寡情冷性的孙子脸上看见的,由衷的笑意。
“咳。”陆劲松不太适应地清了下嗓子,“你也不必看我年纪大了,为了孝顺我仓促结婚。你不欠我,我欠你。”
陆司异笑问:“难道您觉得我永远不会结婚么?”
“你那些不婚主义的话,你小姑大伯他们年轻的时候都说过,算是我们陆家祖传的了。”陆劲松也笑了笑,“后来等年纪上来了,觉得一个人寂寞了,或者是发现需要岳家婆家的助力,最后一个个的,还是选择了结婚。”
陆司异淡笑,不置可否。
“不过,就算要结……”陆劲松说,“我还以为你少说得花个五六年,和对方足够熟悉了,才有可能考虑和他结婚呢。”
陆司异一时怔然。
爷爷一句闲谈之语,轻飘飘的,竟准确无误命中了实情。
“爷爷。”陆司异说,“如果您觉得欠我,那就……”
“就怎么?”
“不论出身,不论家室,不论性别。”陆司异说,“真心实意地,把眠眠当成您的孙媳。”
“嗯。”陆劲松面无表情,吐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单音节。
陆司异不语,淡淡掀眸睨他一眼。
“陆司异。”陆劲松突然叫出孙子全名,面色严厉得叫人望而生畏。
陆司异八风不动,浅啜了口茶。
“你带个男妻回来,还跟他去领了证……算了。我知道你不是那么糊涂的人,真一时冲动决定断子绝孙。”陆劲松妥协了一半,“只要你一天对他感兴趣,我就一天把他当陆家人看待。”
“是孙媳。”陆司异言简意赅地纠正,简单三字,无比执拗。
……
应付完陆劲松,陆司异不在茶室多待,迫不及待告辞回房。
手里的正白和田玉镯,触感细腻、微凉,质地品相绝佳。
陆家家大业大,枝繁叶茂,最贵重的传家宝理应交给长房长媳,然而陆劲松偏有些小心思作祟,迟迟舍不得将这爱妻遗物送出去。
这不,反被最小的孙子得了好处,替他的男妻弄走了。
陆司异另一只手握住门把,克制而迫不及待地,扭动。
滞涩的一声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