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坐惯了头等舱,如今空间缩水了好几倍,他睡得不太舒坦。脑袋左摇右晃地寻找着支点,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左边的空位多了一个人,蒋云迷迷糊糊地靠过去。
那人肩膀高度、大小枕着舒服且契合,蒋云喟叹一声,眼睛眯着一条缝,恍惚中他膝盖一凉,薄薄的毛毯被人取走,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能把他从头裹到脚的羊绒披肩。
蒋云没完全睡着,意识仍是醒着的。
“梁津。”他声音轻如蚊咛。
“我背包里备着一条披肩,”梁津说话时带着震颤感,哪怕他尽量放低了音量,“我清洗过了,是干净的。”
蒋云一点也不在意披肩干不干净,他又不像梁津那么洁癖。
瞌睡跑了大半,他懒得动弹,侧脸就这样压在梁津肩头。
既然那人没反应,他心照不宣地把这当作梁津的默许,继续心安理得地享用着他的“免费枕头”了。
“蒋丰原让你跟着我的?”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蒋云和蒋丰原的关系濒临破裂,他搬出去自立门户,梁津以接班人的名义入职蒋氏总公司。
不同的抉择影响着未来的走向,重生以后,蒋云做出了许多改变,料到这一世将有所不同。
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偏差”偏得脱离了他的想象,竟然把原本在海京混得风生水起的梁津一股脑吹到了冀西。
虎毒不食子,蒋丰原做事未免……
“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蒋云:?
披肩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体温逐渐回升,他扯散围在脖颈处的羊绒布料,看梁津好像看一只从北极迁徙到海京的北极熊,或是一只百米冲刺杀进屠宰场的鹅。
令人费解的行为。
蒋云拧着眉头,说道:“你有病吧。”
话音未落,刚扯开的空隙被梁津仔细掖了回去,那人脸上看不出喜怒,道:“戚皓那次我也算半个当事人,你被罚,我不能坐视不管。”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不由自主地吐露内心。
蒋云的思维能力在这一刻化作乌有,在低烧的前提下,他像一颗开合的蚌壳,少有地展露出挖苦的一面。
“你还挺有原则的,”他阴阳怪气道,“之前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之前”指的是他们上辈子纠缠不休的那八年。
数不清多少次的交手,蒋云心软过几回,但梁津从始至终都是铁石心肠,没有退让过一次。
“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了,”梁津温热的吐息规律地喷洒在蒋云耳际,语气淡淡的,“你有看过吗?”
蒋云的大脑短暂宕机一秒。
国外的语境里,假如一个人语速过快导致你没有听清,可以用“pardon”让他再重复一遍。
他的方法与这个异曲同工,蒋云挣扎着歪向靠窗那边,嘟囔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要难为一个病人的思考能力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