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坐在餐桌上,看到最为绝望的一幕便是满桌的荤菜,一点菜叶子都看不到。
安澈迟疑了很久:“我吃不惯肉,要不我现在回去,弄点菜过来……”
其实是想趁机溜出去,尽管知道希望渺茫。
邻居尝了一口汤,不急不慢地说:“不用,我问过西尔希女士,这锅肉汤里加的菜已经够了。”
安澈被他按着肩膀啪的一下坐下了。
他记得,一楼的西尔希女士,一个活到成年被医院验出来的混血种,温柔淑女,整日穿戴整齐,在瓦约街这个穷苦的地方穿着一身华丽的蓬蓬裙,偶尔坐在窗前喂着鸟雀豆子,一点都不为生活忧愁,无忧无虑,让他羡慕了很久。
听闻西尔希女士有一仓库粮食,生活十分富足。
邻居轻轻地笑,汤勺搅拌着锅底:“我向她学习了炖汤的手法,她在这方面经验老到,让人受益匪浅。”
安澈握着勺子的手心出了些薄汗。
但西尔希女士最为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一则传闻,她以烹饪不知名的肉类闻名,大街小巷都能被她精湛的厨艺吸引,直到有人到她家做客,吃饱喝足以后,才从剩了些残汤剩水的锅底看到一节指节。
一节人类的指节。
西尔希女士一向温顺的笑容收敛了起来,一副十分可惜的表情:“处理肉材时大意了些,竟然让客人吃到这种东西,下次我一定更仔细检查。”
但没有下次了,没人敢再到西尔希女士家做客。
虽然有夸大事实的可能,也有刻意污蔑混血种的可能,但西尔希女士这一版传闻是瓦约街上流传最广的传闻。
安澈缓缓开口:“我觉得我饱了。”
“傻孩子,你还没开始吃呢。”邻居温柔地替他倒上颜色漂亮的酒水,将他额前碎发别在耳后,“先吃点东西,不急着回去。”
邻居的手指分外冰冷,摸在他脸上,仿佛冰冷的蛇鳞划过,让人头皮发麻。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这些肉看着很正常,如果没有之前那一遭安澈觉得自己大概会很有食欲,但这会儿怎么看怎么恶心,总觉得吃那肉还不如让他饿死。
安澈心知自己现在想走是不太可能的,要是不吃,恐怕撑不了多久。
他感到一双宽大的手按在头上,邻居问他:“为什么不吃?”
一般来说,恐怖片里大boss这么问了,那么只有一个选择。
邻居看着他满脸纠结。
同一个动作维持得太久,安澈握着叉子的拇指僵硬地紧绷,指甲修剪圆润,瘦弱的手背能看到起伏着淡淡的血管。
看起来很乖,不会反抗一样。
安澈缓缓叉起一块肉,抿了抿唇,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