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怔愣住了,可他没有停下自语,眼睛里差点掉出了泪:“本世子若不走,明日就会被活捉入狱,而‘无故’暴毙的父王,是不是就会被小人冠上谋反的罪名,变成替罪羔羊任由百姓破口大骂,遗臭万年?”
没有人回答他,于是他坚定地睁开了眼,又朝着下属重新吩咐了一句:“派人将宫里陛下驾崩的消息放出来,就说是敌国刺客所为。”
他盯着眼前的一团黑暗,哑着嗓子道:“刺客刺杀完陛下后,移步到了陛下嫡长子的王府,刺客早有准备,点燃了在王府周围事先倒好的麻油,此时王妃正值生产,王府众人未料此变……”
他艰难地道出了最后四个字:“——尽数丧生。”
尽数丧生……
皇帝的耳边萦绕着当年下属恭敬禀告的声音。
明明下属就是这样和他说的啊……
明明皇兄他们那一家都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了啊!
可为什么……
皇帝死死盯着秦渡,喉口却忽然涌上热流,他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秦渡见状笑了:“陛下,还请您稍安勿躁啊,待会微臣就去给您请御医,至于现在……”
平步青云的青年才俊眯起了眼睛,他的嗓音里带着危险与威胁意味:“陛下您或许该跟微臣谈谈,罪已诏的事儿了。”
“你在说什么?!”皇帝忍着喉口疼痛,低吼出了这一句话。
秦渡朝皇帝走近了些,他倾下身,低声朝皇帝问道:“做什么?”
他目光晦暗,神色冰冷:“难道陛下觉得,做出弑父杀兄这种事的人,百年过后都不会被后人鞭墓戮尸的吗?”
皇帝闻言剧烈咳嗽起来。
“瞧,是微臣疏忽了,陛下您……又何须等到百年呢?”
皇帝看着这样的秦渡,开始感觉到巨大的恐惧。
可是秦渡不紧不慢,神态坦率,像是还在朝堂上向他进谏一样,只不过那寒冷刺骨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的时候,就像是一把带了血的刀——刺在了他的心口上。
秦渡一字一顿、将他过往犯下的罪,一桩桩、一件件、清清楚楚地——
陈列了出来。
王楠难得入戏过深,当刘英维喊完“卡”后,他才在汗流浃背中,从“大圻皇帝”这个角色里,抽离出了几分清明神思。
剧组里的气氛也是稍有凝滞,大家像是还沉浸在刚刚的戏里,都还在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始作俑者倒是渐渐变回了平常清清冷冷的模样。
邢望轻拂了下戏服上的脏污,然后谦逊着神情走到了王楠身边,他面色诚恳地朝王楠道了一声:“辛苦王老师了。”
王楠闻言彻底清醒了过来,他看着邢望,先是有些讪然地整理了下服饰,随即低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