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南疆人擅蛊,四舅舅先前进献了那一株玄冰草也是出自南疆,莫非,四舅舅是在那时给外祖父下的蛊?”陆湛眯着眼睛终于开口了。
这话一出,端王尚未做出回应,但正宣帝脸色却已难看到了极点。
当时他不是没有疑心过那药有问题,可是,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都没有验出什么,可他也确确实实因为那药的缘故醒了过来。
他还以为自己误解了这个儿子心里愧疚。
也正因为这一点愧疚,所以,皇太孙中毒一事,他才更倾向于太子是幕后主使,可没想到……
他竟是借这个机会给他下了蛊毒!
“没错。”端王也承认得十分干脆,他勾唇一笑,随即接着又道,“阿湛,你的确聪明,可今日这一局,你赢不了。”
“是吗?”陆湛垂眸一笑,他道,“噬心蛊的确难解,但这世上也不是找不到解它的人,四舅舅何以这般自信自己赢定了!”
“你竟知道噬心蛊?”端王拧了拧眉,他终于收起了心里的那点轻视。
陆湛剑眉一挑,他看着端王,但笑不语。
端王冷哼一声,他道,“就算你知道噬心蛊,也能找到解它之人!但今日,此时此刻,只要我愿意,本王便能瞬间取他性命,你信不信?”
“你个孽障,你,你,你弑父杀君,朕要将你碎尸万段!”正宣帝终于抑制不住胸中压抑的怒火,他伸手指着端王的鼻尖,双眼突起,眸中的怨毒喷涌而出,恨不得当场将端王撕成碎片,可下一秒,他心口忽地传来一阵剧痛,顷刻间他便受不住捂着胸口哀嚎了起来。
“父皇,您千万别动怒。您越动怒,您体内的那只蛊虫就会越兴奋,它越兴奋就会越发加速啃食您的心脏,您看看,您现在痛得受不了吧!”端王嗤笑地看着正宣帝道。
“啊,痛,痛……快,快传太医,快传太医……”正宣帝终于疼得受不住了,他捂着胸口不停地在床上打滚,一边滚一边不停地痛呼道。
陆湛淡淡地瞥了床上打滚的正宣帝一眼,他眉尖微微一挑,随即手一扬,案几上的香炉便‘咻’地一下飞到了他的手中,他将香炉往正宣帝跟前一递,浅淡的香味从炉里飘出,不多会,正宣帝的呼疼声便止了下来。
端王沉着脸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他拢在袖中的手紧了又紧,可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这药粉原本是他怕正宣帝激荡之下气血翻涌抵不住蛊虫的啃噬才故意燃的,旁人根本不会注意这些,也不会知道药粉的秘密,可陆湛……
他怎么会知道!
见正宣帝渐渐缓过气来,陆湛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了端王,他面色平淡的看着他开口道,“四舅舅,外祖父年纪大经不起折腾,您还是替他将蛊毒解了吧!”
“当然可以,只要他下诏立本王为太子,并择日禅位于本王,本王便立刻会他解了这蛊毒,但若他不答应……”
“不答应又如何?”
“那便只能鱼死网破了!”端王咬牙道。
“你,你……”正宣帝抬手颤抖地指向端王,可刚刚剧痛让他浑身无力,他才指了一会,右手便颓然地落了下去。
这个孽畜!
就一刻前,他还在想着,今日这事该如何收场,他该如何才能将这事揭过保住他的性命,可,可没想到,他想保他的命,而他却自始至终都只想要他的命!
他究竟造了什么孽,怎么这些个儿子一个一个都要来取他的性命!
他对他们难道还不够好么?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宽恕旁人的人,他都做到了这一步,他们还想要他怎么样!
陆湛垂眸轻叹了一口气,他沉默了一会,片刻后,唇角终于渐渐噙起了一丝浅笑,他抬眸注视着端王道,“四舅舅,您就一点也不给自己留后路啊!”
端王冷哼一声,正欲开口说话,不想,陆湛却忽地扬声唤了一个名字。
“萧大世子。”
端王怔了一下,可这么会功夫,他便见镇南王世子萧慕北领着一个苗人打扮的老者走了进来。
“陆二,你可算喊我了,我在外边站的腿都有些麻了!”一进屋,萧慕北便迫不及待地向陆湛抱怨道。
可麻归麻,能亲眼见证端王被陆湛诱入陷阱,不断亮出自己的底牌却不断被陆湛绝杀也是一件极其让他兴奋的事。
总算不枉他千辛万苦将人从南疆弄过来。
看着萧慕北身后那老者的装扮,正宣帝一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朝陆湛看了过去,“阿湛,这,这是……”
“这是南疆的神医,是孙儿特意请来为您解身上蛊毒的。”陆湛微笑着对正宣帝道。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正宣帝心里忽地涌出一股无比炙热的暖流,顷刻间,他浑浊的眼眶里便蓄满了泪水。
他终于得救了!
也终于不用受制于那个孽畜了!
想到这里,正宣帝望向端王的眼神越发凛冽狠毒了起来。
他不想再留他性命了!
反正他还有一个儿子,就算诚王不行,诚王的儿子也总能挑出一个,再不行,他就多给他们挑几个辅政大臣!
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将自己的江山交到这个孽障手里!
他一定要将他五马分尸以泄自己的心头之恨!
触到正宣帝眼中凌冽的杀意,端王终于从怔懵中醒过了神来,他惨白着脸不停地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嘴里嘟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陆湛一定是骗他的!
那人说过,玄冰草极其稀少,噬心蛊更是极其少见,即便是南疆的巫医也未必能养出一只,更别说还能解这蛊毒!
陆湛,陆湛该不会是虚张声势想吓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