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端王一声又一声的哭泣,李侧妃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用刀一片一片凌迟似的。
她这样痛。
她的夫君也这样痛。
可做为罪魁祸首的太子却一点事都没有!
凭什么!
凭什么!
这一刻,李侧妃终于停止了哭泣,她用力的回抱着端王,细长的柳目瞬间被血色所淹没。
第二日一大早,李侧妃一袭素衣便出现在了应天府的大门前。
这一日,沉寂了许久的登闻鼓忽地响了起来。
沉重的鼓声不仅惊醒了应天府的府衙,更惊动了周边的百姓,因为大魏已了十数年没有人敲响登闻鼓了。
应天府府衙大开,衙役鱼贯而出,正要将敲鼓之人带进去时,那女子却直接手捧血书当着百姓的面说要状告当今太子强淫弟妇,等应天府府尹李长岳听到消息赶过来时,李侧妃已将太子的罪行全都宣之于众,见李长岳出来,她将手中的的血书奉上,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道,“李大人,这便是那日太子凌辱我时,我从他身上扯下的玉佩,以此为证!”
看着李侧妃一脸执拗的样子,李长岳既替她难受,又替她委屈,“侧妃娘娘,你,你这又是何必啊……”
对于那夜的事,百官们私下也议论纷纷,可任是谁也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可即便知道了这真相又能如何?陛下那边已经有了定论,李侧妃这么做是忤逆圣意啊!
听了李延年的话,李侧妃忽地一笑,她抬手抚了抚鬓角的发丝,她扬声道,“难道就因为他是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么!他强淫弟妇在先,被发生后殴打我家王爷在后,如此丧德败行,怎么配为我大魏储君!”
李侧妃这话一出,李长岳眉心瞬间拧成了一团。
即便没有李侧妃这事,当今太子的品行也让人不敢恭维。
上次秋狩他虽没去,可是,事后,秋狩发生的事还是有同僚绘声绘色的讲给了他听,嫉恨陆二公子抢了他的风头胡编乱造作假之事不论,荆州遭逢疫、情,陛下重伤,人心浮动之际,几位尚书轮番上阵想要说服他去荆州坐镇,可是,他却推三阻四死活不肯前去,最后还是定国公府的陆二公子站出来主动请缨。
如今又出了李侧妃这档子事……
可太子人品低劣归低劣,可只要他还是储君,只要陛下还护着他,那么,李侧妃这么做就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伤的只有李侧妃自己。
“侧妃娘娘,您有什么话不如进里边说吧?”李长岳斟酌的对李侧妃道,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递了个眼神给旁边的衙役。
那衙役会意,他朝李府尹点了点头,随后便抬脚朝着端王府的方向快步跑了过去。
“不必了!李府尹,我知道你为难,我来也不是逼你的……我清白已失,我家王爷亦因我被太子羞辱到无颜见人,我只是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被逼成了这样,我家王爷被逼成了这样,可是,太子却什么事都没有!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李侧妃越说声音越发凄厉了起来
看着李侧妃如此癫狂的模样,李府尹眉心一拧,他唇角动了动,刚想说什么时眼前忽地掠起一片衣襟,李府尹心中一惊,他慌忙伸手想要去抓住那片衣襟,可他到底却还是晚了一步,李侧妃已经一头撞到了应天府门前的红柱上。
鲜红的血液四溅开来,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李府尹的脸上。
看着李侧妃软下来的身体,李府尹紧紧的攥着手中的血书和玉佩,他的双目也渐渐染上了一层血红。
他也姓李。
若真论起来,也是可以叫李首辅一声族叔的。
他这些年在京城顺风顺水,这其中多少也有李首辅照应之故,可现在,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女儿撞死在了他的面前。
“侧,侧妃娘娘……”李府尹蹲下身艰难的朝着躺在地上的李侧妃喊了一声。
李侧妃唇角动了动,随后,她艰难的将眼睛往街边移了过去,视线的尽处,有道身影朝着她飞奔而来。
“王,王爷……”李侧妃艰难的喊了一声,随后便缓缓的合上了眼睛。
王爷,妾身尽力了……
等端王奔到眼前的时候,李侧妃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跪在地上,颤抖的伸出手抚上了李侧妃苍白的脸颊,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了下来,“萍,萍儿……”
可这世上哪还有什么萍儿。
李萍儿已经死了。
死在了他的算计里,是他逼死了她……
看着端王悲痛欲绝的眼神,李长岳眸心动了动,他喉节滚动了一下,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哑着声音安慰端王道,“王爷,侧妃娘娘已经去了,您,您节哀顺变吧……”
“不,她不会扔下本王的!她不会扔下本王的!”端王说着一把伸手将李侧妃扶了起来,他一边摇着李侧妃,一边大声喊她道,“萍儿,你醒醒,你醒醒……裳儿,裳儿不能没有娘啊!萍儿,萍儿!啊!”
凄厉悲怆的声音撕裂了空气。
看着这一幕,围在应天府衙门前的那些百姓都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听闻,这位李侧妃出身名门,是当今首辅李大人的女儿,前些年还替端王生了一位小郡主了……”人群中有人低声惋惜道。
这话一出,众人看着李侧妃和端王的眼神越发同情了起来,可同情之后,他们又不约而同的在想,堂堂王府的侧妃,首辅之女尚且被太子逼得自尽,那若换作他们普通百姓又当如何?
思及此处,人人又不觉自危起来。
李侧妃的死如同一粒石籽投入湖中,表面上只在痒起一圈涟漪,可是,很快,就圈涟漪便会化成滔天巨浪朝太子袭卷而去。
谢妩听到李侧妃的死讯时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从端王布局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想让她活着,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秋狩的时候,她见过李侧妃几次,那是一个有些市侩虚荣的女子,她与李府的其他姑娘截然不同,她以为,她应该不会那么快被端王说服,可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