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青林上前一步,凝重地说:“医学院进行过输血实验,只不过并不能保证成功。眼下情况紧急,只能试一试。若是不成——”
郑和抬手拍了拍万青林的肩膀,对罗封、姚顺说:“若是不成,希望你们不要记恨医学院,这是我的决定,不惜代价地将你们带回去,是我与整个水师的意志!”
罗封呵呵摇了摇头:“我们已是这样,何来记恨之说。只是没这个必要了,我们想下去陪陪兄弟们了。”
姚顺虚弱地跟了一句:“此生无悔无憾了。”
郑和看着已有死志的两人,刚想劝说,符挠走了出来,沉声道:“你们是不是大明军士?”
罗封、姚顺顿时精神一振,盯着符挠。
军士的荣耀与身份岂容质疑?
符挠严厉地说:“是大明军士就给我打起精神来!难道你们不想为医学院的输血之术走向大成做点贡献?若你们死了,说明输血还需要改善,若你们活下来,输血之术在未来便可以作为紧急手段,为流血过多的军士、百姓输血!是大明军士,就应该将生命的最后一口气也交给大明,不是吗?”
罗封想了想,重重点头:“你说的没错,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们就应该将一切给大明!来吧,我接受输血!”
姚顺呵呵笑了笑:“若是如此,为了日后医学,我们倒是要试试。”
符挠重重点头,安排人将搭建出的高架子送到帐篷之中,符挠消毒之后,拿出了针管、导管与凝聚瓶,将导管与凝聚瓶连接好,检查过相对粗大的针头,然后看向梅铭,将针头递了过去:“你知道哪里的,对吧?”
梅铭戴起了消毒手套,接过针头,重重点头:“锁骨下静脉,第一肋外侧缘。解剖室我不是没进去过,这点自然清楚。只是,你是不是忘记了,用谁的血给他们输?”
郑和、万青林、毛舟泰等人齐声:“用我的!”
毛舟泰看向郑和、万青林:“这事应该由我来,我更年轻,血多的是,小时候划破了口子,流了三里地的血都还活蹦乱跳。”
郑和咬牙,你丫的为了抢个差事竟撒谎起来了?
万青林不打算让:“要论血,自然是我的血好用,一刀下去,呲呲往外冒。我说符挠,就不能直接让他们喝下去吗?”
“你们两个闭嘴!我是水师主将,他们是我的兵,我来!”
郑和强势。
符挠不理睬争论的几人,爬上高架子,挂好凝聚瓶之后,拿了一些酒精上去,对梅铭道:“准备开始吧。”
“你?”
梅铭震惊地看向符挠。
郑和、万青林等人也吃惊不已。
符挠自顾自撸开袖子消毒:“你们都不合适,最合适的人是我。皇上说过,有一种血是万能血,可以在紧急情况之下输给严重缺血之人。虽然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万能血,但用我血的人,死得最少。”
“医学院有些不为人知的事不好告诉你们,但有一点我可以说,在没有找到辨别血型的方法之前,找到万能血的人将会成为重点,而这个过程,很残忍,也很漫长。”
郑和清楚,他说的过程那就是用人命一点点去试!既然有万能血,那必然是出现问题最少的那个!没有人清楚医学院深处到底有多少亡魂,但这似乎是不可避免的路。
梅铭给罗封、姚顺准备好之后,看着符挠:“一次输血两人,你能承受得住吗?”
符挠咧嘴:“我血多的是。”
梅铭摇了摇头,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拖延下去,罗封、姚顺必死无疑。
“准备好了吧?”
“开始吧!”
梅铭将针管刺入符挠的胳膊动脉之中,看着从针管进入到导管的鲜红血液,固定后只好,又在另一端手臂上扎了一针。
郑和、万青林、郭文星等人看着这一幕,一个个紧张至极。
血液从导管中进入凝聚瓶,凝聚瓶下端是收窄的导管,血液开始进入下端导管,并在凝聚瓶内积累。
当血液从底部的针头滴出,梅铭按照符挠的指示,仔细检查过导管,见没有气泡之后,便对姚顺点了点头:“一定要有活下去的意志,你们需要活着回家!”
姚顺感觉身体一疼,针头已刺入体内,梅铭固定好之后又走至另一旁,给罗封扎入针头,抬头看向符挠:“能抗住吗?”
符挠笑了笑:“相对于他们身上的苦难与伤痕,我这点算什么。”
郑和走至近前观看,输血似乎没什么神奇的,就这么一点管子,两个针头,但这种神秘的学问,却关乎着生死。
梅铭抓着姚顺的手,感觉有些冰冷,心头微微一沉,看向姚顺的嘴唇,苍白的吓人。
郭文星紧张不安,拿起拐杖来回走动,身上的伤口裂开,渗出了血。
江安安排人将郭文星给摁住,不让他活动,符挠一次输两个人的血已经是极限了,定会亏损本源,再多一个,就会要了他的命!
符挠微微闭上眼,想起第一次将两只狗的动静脉连接在一起输液时的情景。
血液有无数的奥秘,为了找到这些奥秘,许多人承受着压力默默研究着。不敢对人说,也不能对人说。
有些人承受不住心里的压力,认为这是惨绝人道的事,中途主动离开,甚至后来离开了医学院。但有一批人坚持了下来,因为皇帝说了,这就是一次取高产农作物的远航,牺牲在所难免,但只要拿到高产农作物,一切都值得。
为了活人无数,只能有人手中沾满鲜血地负重前行。
房间里很是安静。
符挠想起了大明,想起了建文皇帝。
一晃眼,已经是建文十三年年底了,马上就要进入建文十四年了。
新的一年,皇帝会在北京演说什么?
太子又要年长一岁,再过几年也该册立太子妃了吧。那是个聪慧的少年,年纪轻轻,学问上却不输给国子监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