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初等学院。
课业结束的钟声响起,先生放下戒尺,学子起身,彬彬有礼辞别先生。
李六指收起教材,将戒尺摆正,拿起板擦,擦去黑板上的字迹,原本慈祥宁静的目光转成阴翳忧愁。
赵九死了,白依依背叛了,杨五山沉寂了,自己居留京师,还能隐藏多久?和安全局玩灯下黑的游戏,每一步都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李六指回到学院后院,一步步走回自己的居所,遇到学院的教授、助教含笑行礼。
站在房间门口,李六指眯着眼,看着门缝中夹着的黄纸不见了,不由地将手放在腰后,左右看了看,打开了房门,推门走了进去。
关门,李六指径直走向茶桌,坐了下来,拿起两个杯子,倒了茶水,低沉着嗓音说:“既然来了,喝杯茶再走吧。”
“李书朗先生,不,我应该称呼你李六指先生。”
屏风后,走出一戴帷帽之人。
“你是谁?”
李六指眼神变得锐利。
“你可以称我为周密使。”
“是你?”
“你知道我?”
“盘谷曾经说起过,京师有个周密使,是一个扫迹人,行踪不定,身份不明,不易控制。还有消息说,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毛骧之子毛瑞,就是你清扫的。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将我的痕迹也扫除干净吗?”
李六指有些警惕。
周密使呵呵笑了起来,伸出手拿起茶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赵九死了。”
“我知道。”
李六指看着周密使放下茶杯,也不敢喝茶,万一这里被人下了毒。
周密使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递给李六指:“赵九的身份已经查清楚了,他是唐胜宗的后人。”
李六指接过文书,手有些颤抖。
唐胜宗,洪武三年封延安侯!
此人早期就归附朱元璋打天下,屡立战功。
但多少有些憋屈,就因为唐胜宗用了下驿站的马跑了个短途,破坏了规矩,按理说罚点钱了事,可朱元璋直接摘了唐胜宗的爵位,贬为指挥。
贬就贬了吧,可惜大明朝开国以来,地方上并不算安静,农民起义,土司造反的事不少,朱元璋觉得唐胜宗还有点用,就恢复了爵位。
唐胜宗没有辜负朱元璋的信任,平浙东山寇之乱、降元右丞兀卜台、巡视陕西、镇辽东、平贵州蛮,威信大著,时称名臣。
名臣,那就是有名气了的……
洪武朝嘛,你有点名气,啥“好事”轮不到你,比如蓝玉案……
就这样,一代武勋名臣被杀。
李六指是知道这些历史的,可并不清楚唐胜宗的儿子唐敬业也无辜被杀,被杀的理由,竟是去其他县城收购备灾粮食!
估计是感觉到朱元璋想要斩尽杀绝,唐胜宗的次子唐敬祖与三子唐敬归流落湖南,各自离散避祸。而唐敬归改姓、名赵九。
后因家破人亡的仇恨,加入阴兵。
李六指叹了一口气,拿起一旁的剪刀,将文书剪碎:“他到底是死于安全局之手,还是死于杨五山之手,亦或是,你之手?”
周密使盯着李六指,冷冷地说:“若我出手,他们谁都不会活,更不会有白依依叛变一事。”
李六指继续剪着纸张:“你来找我,该不会是想告诉我赵九,不,唐敬归之事吧。”
周密使将目光看向门口,见没有任何动静,才回过头:“我来这里,是希望你交出手中所有的力量,包括你的复字令。”
李六指握着剪刀,缓缓说:“杨五山想要我的力量,我没给,你认为我会给你?”
周密使呵呵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搁在桌子上:“你不能抗拒,否则,我会用其他方法拿到你手中的令牌。”
李六指低头看去,只见这正是赵九手中的“祸”字令,不由地站起身来:“你,你……”
周密使收回李六指,严肃地说:“因为白依依的背叛,阴兵折损严重。古今需要精锐力量,我不会拿走你的全部,我会拿走最强壮、最有用的人。李六指,你很清楚,这是命令,不是请求。”
李六指眉头紧锁。
赵九死在了湘潭,他是没机会也不可能交代出古今令牌所在,即使是随身携带,也只能落入安全局梅直云的手中,不可能落入周密使手中!
可他偏偏得到了,不仅如此,他还查出了赵九的真实身份!
“你是谁的人?”
李六指忧虑重重。
周密使收起祸字令,轻松地说:“我?自然是古今手底下的人,交出你的人,离开京师吧,这是你最后的生路,你也不想像你那失败的父亲一样,失败到最后吧?”
李六指脸色苍白。
周密使呵呵笑了笑,起身说:“你还有个儿子藏在高邮,话说到这里,是不是可以交出令牌了?”
李六指握着拳头,自己在他面前就如同透明的,他似乎掌握了所有消息,甚至是最隐秘的事也探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