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和哈哈大笑:“活路,我们想要活路真的难吗?这里是福建,出了建江就是大海,茫茫大海之上,谁能找到我们的踪迹?”
“大海?你竟然妄想逃向大海?哈哈,可笑至极。”
郁新大笑起来。
王仲和冷厉起来,怒喝:“你一个阶下囚也敢笑我?”
郁新挣了挣身上的绳子,怒视王仲和:“我笑你不识抬举!王仲和,你算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只不过你将自己的能力用在了结党营私之上,你的掌控欲太强了,但你忘记了,你只是一介布政使,不是巡抚,不是藩王,更不是皇帝!”
“若你勤勉为政,为百姓做事,依靠着泉州港、太平港,凭着航海贸易,不出五年,你定会调入京师,担任一部尚书,可你呢,偏偏要与朝廷为敌!王仲和,现在你束手就擒,伏拜天子请罪,尚可给家人留一条活路,若是执迷不悟,你和你的家人都将枭首于市!”
王仲和自然知道,造反不同于其他罪行,其他罪行大不了一个脑袋抗了,可造反,需要一堆脑袋来抗。
但,已无退路!
王仲和坐了下来,看着落魄的郁新:“你知不知道我为何要结党,为何要造反?是因为建文皇帝,是因为朱允炆不公,偏心!”
郁新呵斥:“天子乃为君父,你爹偏心,你还敢打你爹不成?大明立国以仁孝,你既已造反,君臣仁义已断,又无孝敬之心,是一不仁不孝之徒!”
王仲和呸了一口唾沫:“天子不公,我公!那些军士们为何效忠于我,那些官员们为何效忠于我,是因为我比朱允炆更公平,更在乎他们!”
郁新冷笑不已:“王仲和,非要为了一己之私找那么多借口与托词吗?你公平,可笑,你所谓的公平都是建立在剥夺、掠夺百姓、商人身上,你对官员公平了,你对百姓的公平又在哪里?你对商人的公平又在哪里?”
“擅自更改朝廷文书,加征税目,你这是公平吗?不,你是自私,是自利!你敢说把收来的财富都公平得给了其他人?十成财富,你一个人拿走了几成?是四成还是六成?一个无耻之人,也妄谈公平,你实在是太虚伪!”
王仲和上前一步,紧握着拳头:“那些草民算什么东西,他们活着就是为了我们这些权贵们上税的,凭什么给他们公平?”
郁新没想到王仲和竟然扭曲到了这个地步,他毫不在意百姓的死活,他对于百姓的定位与理解,只是缴纳税收的,仅此而已!
这就是福建的布政使,民政第一人!
心寒!
郁新没有想到,在建文皇帝手下,竟然有这样的布政使,往年间大朝觐时,审核来审核去,也不见王仲和这等高官腐败,他们有足够的俸禄,有足够的权力,可偏偏要谋取私利,祸害一方!
“王仲和,给你带来无数财富的百姓,你丝毫没有在意过他们,那瓜分了你无数利益的同党,你真正在乎过他们吗?郭青是吧,呵呵,你也真的是糊涂,明明是一介武官,没有脑子,还非要掺和到造反的大事之中来,你们真的以为他离开会带你们一起走?须知,出海的船多了,就如同制造了一个大型的靶子,水师找起来容易的很啊。”
郁新看向郭青、沈翊、李维明等人。
郭青脸色一变,看向王仲和。
沈翊是建安通判,听闻郁新的话心头咯噔一下,王仲和造反,自己是被迫卷入其中的,许音都不算是王仲和的心腹,自己更谈不上,正如郁新所言,他若是出海,又能带多少人去?
人多了,船多了,水师找到的可能性确实更大,他愿意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带众人一起出海吗?
不,不会!
王仲和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他一旦离开,就会抛手所有棋,自顾自离开。
跟着这样的人,没有未来可言。
沈翊知道这个道理,但无法反抗,王仲和掌控着大局,就连朝廷委派的巡抚都落在了他的手中,谁还能挽回局势?
现在反抗王仲和,意味着死。
李维明瞳孔微微眯起,看了一眼王仲和,旋即将目光移开。无论前面的路如何,自己都必须听从郭青的话,与他们战在一起。
三年前,自己的母亲病重,需要一些贵重药物救命,可惜凭着自己的饷银根本不够,关键时候是郭青托关系找来药材,救了母亲。
从那时起,李维明就发下誓言,一命换一命,自己的命给了郭青。王仲和是生是死,是造反还是跑路没关系,直接保的只是郭青一人。是
王仲和看向郭青,然后对郁新说:“挑拨离间对我们没有任何作用,他们都是我绝对可以信得过的人,你不会以为大海之中的岛屿是我一个人的吧,不,是我们所有人的!我会带走他们,让他们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
郁新摇头:“不,你错了,退一万步,你果然出了海,到了你所谓的安全岛,敢问,谁继续为你纳税?你搜掠的钱财敢花吗?你敢暴露自己的位置吗?呵,你带他们走,也是为了有人能继续给你纳税,成为你奴役的对象,继续让自己过富足的生活罢了。你信不信,只要你们敢露出一点踪迹,凭借着大明水师的情报网,定能将你们翻出来!”
王仲和目光中透着杀气,郁新果不是寻常之人,自己的盘算他都看了个清楚。
没错,自己可以带走很多人,但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只能是被奴役的人,被安排去垦荒,去耕种,去交税!
不能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
王仲和看向卢俊生:“巡抚官印与旗牌在哪里,交给我,我要调动福建境内所有兵马,为我所用!”
卢俊生指了指郁新:“他将大印藏了起来,并没有随身携带。”
郁新笑了起来,看着面露不安的王仲和:“怎么,你也知道畏惧?晚了,自从你进入建阳城的那一刻,福建之乱就已经平定了。王仲和,郭青,我奉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的好。”
王仲和惊讶地看着郁新挣脱了双手,轻松解开了身上的绳子,难以置信地喊道:“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郁新托着绳子,然后丢在地上:“我身上绑着一根绳子,你看得到。但你身上绑着一根绳子,你却看不到。现在我解开了绳子,轮到你了,让我看看你有几分本事祸乱福建,看看你能不能解开这看不到的绳结。”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诛杀逆臣,戴罪立功
建安城。
齐东昨夜未眠,白日里实在是扛不住,安排许音、梁伟负责城防,并派人打探建阳城、延平府等地动静。
许音坐在衙署之中,脸色阴晴不定。
同知薛蟠走进来,见许音有些失魂落魄,眼珠转了转便明白过来,走近了,推了推桌上空了的茶杯:“大人,可是这茶不合口味,要不要换一种茶来?”
许音看了看茶杯,抬头看向意味深长的薛蟠,缓缓说:“换一种茶?你是说老茶,未必好喝吧。”
薛蟠点了点头,压低嗓音:“老茶虽然未必好喝,但至少喝进去无碍,可这新茶,一旦饮下,怕是鸩酒害命啊。”
许音苦涩摇了摇头:“我们想要换茶,可主人家不让啊。再说了,京里的茶都已经被人投入到了茶碗之中,此时恐怕正在开水之中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