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来!”
李芳远有些不耐烦。
王绥自信地上前两步,严肃地说:“大明国书奏报之事,诸位到底看到了什么,阳江,大明军士,陈祖义,倭国军士,宣战?不,你们都忽视了一个最要命的字眼。”
李芳远凝眸,河仑、李叔藩等人也满是疑惑。国书中不就是介绍了这点事,还能有啥?
王绥深吸了一口气,抛出了答案:“最要命的是你们忽视了的船匠!”
“船匠?”
李芳远皱眉,就连张泌也感觉不好,被掠走的是大明船匠,跟朝-鲜没有关系啊,王绥啊王绥,你可是闯了大祸啊!
果然,李芳远厉声问:“这与朝-鲜存亡有何干系?”
“有何干系?呵呵,你所忽视的,正在要了朝-鲜的命!敢问大王,船匠是干什么的?”
王绥很感恩在国子监的日子,那里有着神奇而新颖的学问,让人受益终身。
李芳远无语:“自然是造船!”
王绥继续问:“再问大王,倭国与陈祖义勾结在一起,出动兵力达千人之众,掠夺阳江船匠,是为了给谁造船?是居无定所,只能在海上漂泊的南洋海贼,还是岛木森森的倭国?是那已经被大明水师打残了的陈祖义,还是主宰倭国的足利义满?”
李芳远心头一惊,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倭国!”
王绥三问:“倭国国小土狭,抢掠船匠造船,是为了河湖泛舟,纵情享受,海滨打渔,填补腹中,还是为了制造海船,远航海外,大肆扩张?”
李芳远惊呆了。
是啊,倭国抢船匠是干嘛用的?
打造河船?
这也不需要大明船匠啊,就倭国那点地方,随便找一根木头,或者狗刨也过去了,没必要冒着被大明报复的风险。
打造小海船?
倭国不是有小竹板板吗?何况小型的海船,他们还是可以造出来的,在海边捕鱼不成问题。
莫不是真如王绥所言,是想要打造大型海船?
王绥没有再说话,该说的都说了,需要给他们自己留点发挥的空间。
船匠、倭国、海船,这些因素组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信号:倭国想要打造能够远航的水师船队。
至于倭国远航的目的地是哪里,相信李芳远是有一个清晰的判断。
李芳远脸色有些苍白,终于明白了王绥的担忧,也明白了他说十年朝-鲜亡国的来由。
倭国,他们的野心终于还是要膨胀了吗?
李芳远咬牙切齿!
倭国第一次入侵朝-鲜是在七百多年前的唐朝时期。当时日本扶持百济,直接派出军队与藩属大明的新罗作战,并最终在唐朝军队之下惨败退出!
七百多年!
李芳远曾也想过,倭国将永远不会再进犯朝-鲜。可在六年前,这个想法出现了改变。
当时,倭国大内义弘还没有与足利义满最后决战,是周防、长门、石见、丰前、和泉、纪伊六国守护,掌管贸易港口堺市,控制着濑户内海的东西航路。
大内义弘声称自己是百济王族的后裔,要求李成桂将朝-鲜境内原本属于百济国的地盘让出来,否则将会派遣军队,拿走属于自己的地盘。
后来大内义弘与足利义满决战,死在了堺市。
足利义满是一个比大内氏更可怕的敌人,他不是一个守着一亩三分地就能过日子的君主,而是在持续对外扩张,直至完全控制整个倭国。作为一代强者,他会甘心就此收手吗?
李芳远拿不准,也猜不透足利义满的想法。
假如,足利义满当真是为了北征朝-鲜而在做准备,那十年之后,说不定真到了朝-鲜存亡的时候了!
李芳远看着王绥,目光中透着凝重的担忧:“如此说来,你们是在帮助我们?”
王绥淡然的点了点头:“若不是建文皇帝重视朝-鲜,不想让你们遭遇刀兵之祸,也不想你们日夜难寐,早就在文书中说明了。我们急匆匆来找你们商谈明、朝联合对倭作战,而你们却把阿木河的事作借口推辞,等他日倭国大举进攻时,我朝是不是可以拿此当借口,选择袖手旁观?”
李芳远感觉喉结很干,不由地咽下口水:“来人,赐座,赐宴!”
张泌看着热情起来的李芳远,还有些没转过来弯,王绥说了几句话,咋就让李芳远态度大变?国子监的监生现在都如此厉害了吗?从不起眼的两个字,竟然牵到了战略高度,国家存亡的高度?
这王绥,该不会是个大忽悠吧?
可不管怎么样,现在的李芳远闭口不提阿木河的事了,反而一口答应全力支持明朝水师对倭作战,无论是出船,还是出兵,亦或是出粮,都好说。
松京王宫开始热闹起来,酒菜、歌舞款款而至。
大明,京师。
朱允炆送别猛哥帖木儿。
猛哥帖木儿对此行很是满意,虽然没有直接归附大明、称臣入贡,但也得到了大明的许可,只要向朝-鲜请辞掉“万户”官职,下一次派使臣来时,便是斡朵里部女真称臣入贡时。
“感谢皇帝盛情款待与恩赐,斡朵里部永世不忘。”
猛哥帖木儿表示感恩。
朱允炆不怀疑猛哥帖木儿此时的真诚,笑着说:“朕也愿斡朵里部能越加繁盛,期待首领再一次来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