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时期,官员就善于揣摩朱元璋,一上朝,先不看朱元璋的脸色,都盯着朱元璋的玉带看。
玉带要是挂在肚皮下面,那完了,今天有人要掉脑袋,如果玉带在肚皮上,那就好了,阿弥陀佛,又能多活一日。
可朱允炆很难揣摩,他不是一个守旧的君主,他的想法是新颖且难以捉摸的,跟着这样的皇上,好是好,可朝臣不知道皇上接下来会整出什么花样来,每次都十分被动。
时间长了,就皇上一个聪明人,百官全成傻子了。
茹瑺不想当傻子,所以听从了刘儁的建议,决定去国子监听课去,一堂课,最少也得小半个时辰,皇上哪怕是说废话,也一定夹杂着其施政方略。
与茹瑺想法一致的,还有其他尚书、侍郎,都察院的练子宁也安排人通知国子监,给自己留个座位。
中军都督府。
徐辉祖丢下湿漉漉的汗巾,看了一眼悠闲喝茶的朱棣,说道:“皇上讲课,吸引了不少官员,燕王是否去旁观?”
朱棣咀嚼着口中的茶叶,道:“你不是已经安排好了,我要十个位置。”
徐辉祖顿时跳了起来,喊道:“燕王大人,总共才十个名额,你全拿走了,都督府的人还去不去了?那杨士奇油盐不进,宋晟去要位置,才给了五个,我亲自出马,这才堪堪加个五个位置,堂堂国公的面子,就值五个位置。”
该死的杨士奇,太欺负人了。
朱棣伸出右手,道:“五个位置。”
徐辉祖摇头,道:“最多两个,此番皇上讲演,三大营指挥需要去旁听,宋晟也要去。要不,燕王大人去一趟国子监?”
朱棣冷哼一声,道:“你这不是让本王难堪?杨士奇打了我三个儿子,这笔账还没算,如何能低头去求他?”
徐辉祖微微一笑,这倒没错。
杨士奇掌管国子监,一视同仁,管他什么皇亲国戚、举人,只要是国子监的监生,那就得遵守国子监的规矩。
朱高煦挨打,纯碎是活该,被朱棣安置到了国子监,整天不好好学习,就想着翻墙头逃课了,功夫好,墙不高,一天翻几次不成问题。
朱高燧见二哥如此厉害,也跟着一起翻墙。
只是这两个人有点缺心眼,逮着一个位置翻墙,在一次跳下来之后,被杨士奇抓了个正着,当着众人的面,打了朱高煦、朱高燧三十戒尺。
完事之后,杨士奇又将朱高炽拉了过来,打了五十戒尺。
朱高炽那个郁闷,不服气,凭什么跳墙的是他们,挨打最重的是自己?
杨士奇给出了朱高炽理由:
弟有错,是小错。
为兄知而不教,是为大错。
然后将戒尺给了朱高炽,让他好好看着自己两个弟弟,那意思是:不想自己的那一只手也成熊掌,最好是把他们的手打成熊掌。
这件事很自然地便传到了朱棣耳中,朱棣虽然愤怒朱高煦、朱高燧顽劣不服管,但也心疼自家孩子挨打。
朱棣拿杨士奇没办法,这年头国子监就流行“体罚”学生,再说了,人家按规矩办事,还是国子监祭酒,就算是投诉,也投诉不了啊……
“四个位置。”
朱棣起身,不容徐辉祖拒绝,便快步走了出去。
徐辉祖见朱棣走远了,抬手揉了揉脸,顿时变得轻松起来,道:“还好少报了一些,否则不知道会被拿走多少名额。”
眼下三大营整训基本成型,各兵种之间的配合也趋向于默契,只是三大营尚未经历过实战,倒成了最大问题。
虽然京军正、副三大营对抗演练过,但也只是比划下,根本无法检验真正的效果,总不能拿着火铳、大炮直接干架吧?
新军训练的方向,似乎陷入了死胡同,只一日复一日的锤炼阵型、配合,太过枯燥,也提效不大,而且三大营的打造,直接针对的便是鞑靼与瓦剌,适合大规模作战,且更倾向于防守。
如何让三大营更具攻击性,在适合集群战争的同时,也适合小规模战斗,成为了都督府、兵部与燕王军策研究的主要方向。
眼下皇上要讲课,会不会涉及军略,无人知晓,但身为中军都督府府事,还是需要带人去听一听。
武英殿。
杨士奇入殿,见礼后,询问道:“皇上,国子监已准备就绪,只等皇上登台授课,除国子监官员、教习人员外,还有朝廷官员、部分监生参与其中,合计三百人。”
朱允炆微微点头,道:“朕知道了,时间便定在明日寅时吧。”
杨士奇答应,小心地问道:“不知道皇上此番授课,主旨为何?”
朱允炆思索了下,说道:“便以国子监三院、十二院作讲演吧,至于主旨,那便定为: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杨士奇仔细品着这八个字,不由赞道:“皇上,此言极妙。如今国子监,不正是海纳百川?此言一开,国子监新学之路,坦荡无忧!”
朱允炆含笑道:“朕也期待国子监新学之成果,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国之昌茂,教育为根。没有人才,大明何谈盛世?半部论语,可治不了天下事。”
杨士奇肃然行礼,道:“臣必领新学于国子监,塑人才以为皇上所用。”
朱允炆微微点头,道:“朕信你。”
杨士奇心头一热,行礼而退。
朱允炆坐了下来,对双喜吩咐道:“让经厂送一些纸张到坤宁宫,三尺宽、五尺长。”
双喜安排人去取纸张。
朱允炆拿着奏章审阅,受益于张显宗、宋礼的决断,黄河之水北上山东,黄河下游地区没有出现大的水灾,山东、北直隶、山西、河南等地布政使先后来报,秋粮长势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