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自己多无聊啊,又多骄傲啊。
他认定自己是陆笙燃唯一的孩子,是谢牧川唯一的继承人,谢牧川再怎么看不惯他,也要无底线地宠着他的。
可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为什么他一夕间从云间落到了尘埃,又在短短一年里失去了一切呢?
他不知道自己在雨里坐了多久,只觉得似乎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了,身体也仿佛失去了温度。
让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掉吧,死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就再也不用去管那些纷纷扰扰的事了。反正他这样的人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慢慢向后躺倒,可迷蒙的雨幕中,却突兀地闯进来一个模糊的人影。
记忆中在车门外接他的身影,和这个影子渐渐重合。
他看着那个男人奔赴而来,用一柄伞挡住了自己头顶的风雨,而后紧紧抱住了他。
他觉得自己脑子糊涂了,不然为什么会在这时想起谢牧川来。可当男人抚摸他手心感知温度时,他才明白,这或许是真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谢牧川总会在他绝望的时候赶过来,永远不会早早发觉,也永远不会再迟来一步。
可他已经累了。
他在黑暗与等待中耗了太久,谢牧川给的那点渺茫的希望不足以点亮他的世界,也不足以温暖他的身体。
“悠悠……”谢牧川伸手擦去他头上脸上那些湿痕,手掌触及到的皮肤,就像雨水一样冰冷。他连忙解开湿掉的西装外套,将少年搂到他怀里去。
当看到航班信息的那一刻,他立刻就猜到了陆悠的去向。外婆家,是他躲避的最后港湾。
他和十四岁的陆悠第一次爆发争吵时,少年就是这样,偷偷买了一张票,背起书包跨越千里。
他匆匆赶来,从外婆那里获知了陆悠来过又离开的消息,一路边喊边寻,才终于在这里看到他。
陆悠回应不了他的话,连眨动一下眼皮都觉得费劲,他只是近乎贪婪地汲取着谢牧川胸口的温暖,感受着这大雨之中唯一的热源。
这是最后一个拥抱了。他想。
最后一次依靠,最后一次软弱,也是最后一次放纵。
他总是沉溺于男人表露出来的那些善意,喜欢看男人为自己奔忙的模样。虽然他明明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跟谢牧川心里的人相比,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去期望、去相信。
可他越是接近谢牧川,就越是被他伤得体无完肤。
他是一个被排斥在原生家庭、亲生家庭外的边缘化的孩子,就像小时候他渴望有人能来游乐场将留到最后的他接走一样,他也渴望着有人能给他一份毫无保留的炽烈的爱。
被接回谢牧川身边的时候,他也曾希望过的。
只是他终究没能得到那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