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游乐场已经停运好几年了,金属架子都已生了斑斑锈迹,硬塑料也烂得不成样子。
他在滑滑梯的末端坐了下来,任由瓢泼大雨把他本就狼狈的一身浇得湿透。
其实他很早就知道,他不是这个家庭所期待的孩子。
那一年,他才四年级。
表妹发了烧,舅舅舅妈都忙于工作,外婆要在医院照顾表妹,而外公把他扔在游乐场里,让他等着,就走了。
他等了好久好久,从放学,一直等到傍晚,甚至等到了天黑。
那些同来的小朋友,玩够了,玩累了,就骑在爸爸肩头,或是由妈妈牵着、抱着,像哄一块蜜糖似地带走了。
每一次有大人出现在门口,他就忍不住翘首盼望,想看看是不是来接自己的。
可他一次次看,又一次次失望。
有住一个小区知道他家里情况的,故意嘲笑道:“外孙外孙,你就是比不得孙女亲啦!”
他气得挥起拳头冲过去,把对方揍得哇哇大哭。
有时候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外公外婆的孙辈,他就要多上一个“外”字,就成了所谓的“外人”。
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而他什么都没有。
即使是做同样的坏事,外公也只会骂自己,不会骂表妹。似乎从儿子衍生出的血脉,就是要比他这样的更亲厚一些。
他甚至隐隐有种感觉,他们其实是不想要自己的。
如果不是因为谢先生年年给他们钱,或许他们早就这样做了也说不定。
谢先生。从能记事起,这个名字就在他的生命中反复出现。
他眼看着外公外婆找人推倒小平房,建起了楼房,后来又升级成了别墅。因为送表妹去城里读书,他们又以自己为借口,让谢先生在市里最好的地段买了学区房。
能继续从谢先生的手里要钱,这才是他们留下自己的最大目的。
谢先生是谁呢?他从外婆口中得知,他是妈妈曾经的爱人。
那他一定很爱很爱我妈妈吧,如果他能当我爸爸就好了。小陆悠这样想。
小小的陆悠没见过谢先生,只能从他们的描述里勾勒出那个人的样子。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吧。成熟,温柔,慈爱,会像他羡慕的那些父亲一样,轻轻抚摸他的头,在他被欺负时给他撑腰,会打扮得很帅气地来参加他的家长会,还会在接他回家时给他买一串刚做好的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