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过爬了几层楼,他的眼前就开始眼冒金星,接着是一阵阵的天旋地转,冷汗很快浸透了他的脊背,在十二月寒冷的日子里,更是让他全身泛起一阵颤栗。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停下来休息。不光是因为急着想要见到云洲,也是因为他隐隐知道,自己一旦停下来可能就会晕倒过去,再也不能站起来继续了。
他一只手抱着怀里的花,另一只手还需要提着饭盒,脚步踉跄的时候连扶一把墙面和扶手都做不到,好几次险些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但好歹强大的意志占据上风,让他没有真正摔倒过去。
十五楼了,很快就要到了。
裴冽在心底给自己打气,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是强弩之末,口罩下的嘴唇不仅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甚至就连唇峰都在打着哆嗦,为了给身体提供足够的氧气,呼吸和心跳都快得不正常,但即便是这样,他也能时不时感觉到心脏一抽一抽地停跳。
这具身体就像一座残破的风箱,拉一拉还能鼓出风来,但是却永远修补不好了。
等楼梯间里的数字变成“17”的时候,裴冽的视线都涣散了起来,很难聚焦在数字牌上,若不是他的大脑下意识一级一级地计数着楼梯,差点就要错过这一层本能地继续向上。
“到、到了吗?”裴冽怔然道。
大概是近乡情怯的感情作祟,终于到了17层的楼梯间的时候,裴冽反而不敢推开病房走廊的大门了。
他靠在墙上剧烈地喘着粗气,也依旧无法平复自己不知是因为爬楼梯的疲累还是因为紧张变得异常急促的心跳。
目光落在怀里五颜六色、娇艳欲滴的鸢尾花上,裴冽忍不住在脑海里想象洲洲看到这束花时,眼中流露出的温柔又欣喜的表情,就和从前一样。
可是他又忍不住想,万一洲洲真的对自己绝情到恨屋及乌,连带着自己送的花都和自己一样被拉入了黑名单而不受待见,那他又该怎么办呢。
明明他应该考虑一会儿要怎么应付那一屋子对洲洲不怀好意的人的刁难,但此刻站在病房外的楼梯间里,裴冽想的却是,要是他进去以后,洲洲依旧没醒,依旧是那副病弱苍白的样子,他又该怎么做才好。
洲洲在生日宴上骤然晕倒,进了医院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那段可怕的经历如挥之不去的梦魇,让他再也不敢想象洲洲生病的样子,仿佛只要洲洲一进医院,记忆就忍不住回到那个失去了他的洲洲的夜晚。
医院里熟悉的消毒水味一遍遍提醒着他,他的洲洲是那样病弱无助,他不是医生,不能帮洲洲好起来,如果洲洲还是没有醒,他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么心疼。
但总之,一定是会被现在心脏的抽痛,以及手腕上伤口的疼痛加起来还要痛的吧。
“洲洲……”裴冽低下头,嗅闻着怀里鸢尾花的香气,企图用花香掩盖消毒水的味道,麻痹自己敏.感的大脑神经,“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不要再吓我了,洲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