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冽再次见到应许已经是晚上很晚,对方神色匆忙,连平素对他的怨怼都懒得维持,不甚耐烦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自己一个人能不能行?我给你请个护工好了,我一会儿就走了。”
“不必,我很好,”从某种角度上看,裴冽与裴云洲是一样的人,少年时孤独一人的经历让裴云洲很难相信陌生人,更遑论接受陌生人的照护,而裴冽也是一样,“如果是洲洲找你有事,就去吧。”
“……麻烦你帮我告诉洲洲,我很好。”犹豫了一下,裴冽补充道。
“谁给你的脸这么叫云总,”应许脊背挺直,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几乎是奄奄一息的裴冽,神色倨傲,“又是什么让你以为,云总会关心你的安危?”
从前裴冽还在裴云洲身边的时候,他对裴冽尚且只是嫉妒,嫉妒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仍生活在大学这个象牙塔里的青年却可以得到裴云洲的爱,凭什么自己却不可以。
而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裴冽才是害裴云洲最深的人,也是被云洲最视而不见的人,那点嫉妒又转变成了胜利者的姿态,虽然他也没能走进云洲的心,但至少,他还能得到云洲亲自给他买药不是?
“你不想带话就算了。”裴冽懒得和他理论,他心里清楚,与彦络带来的威胁相比,面前这个助理,充其量只是色厉内荏的纸老虎,在这场竞争中,还远远没有人能看到希望的曙光。
说完,裴冽猛地坐了起来,神色焦急:“你不想帮我带话无所谓,但能不能告诉我洲洲现在如何了,他还好吗?”
今天雨那么大,洲洲又陪自己在雨里站了那么久,哪怕打着伞也湿了半边身子,他素来体弱,每逢吹风淋雨都要生一场病,又怎么熬得住?
自己也真是昏了头,赎罪本来就是他一个人的事情,站在洲洲办公楼下淋雨的本意也只是沉默地表达自己的悔恨,怎么就害得洲洲也一起淋了那么久的雨呢?
他总是在把事情搞砸啊。
想到这里,裴冽对彦络的怨恨更深一层。他不是和洲洲在一起吗,怎么就不知道照顾好洲洲呢,反而还累得洲洲睡着……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听到这样的事情,他的反应再也不是像从前那样,怀疑他的洲洲,而是去质疑那个和洲洲在一起的人,究竟有没有用心。
显然是没有的。
这样只贪图躯体和皮囊的人,与自己也没有什么不同。
“……这不用你管。”想到刚刚接到的电话,应许的指尖就控制不住地攥紧。
在云洲回来以后,大概是心态彻底放松,心结也都解开了,工作上也不像从前那么拼命的缘故,他的身体虽然仍旧不太好,但也不至于和从前一样一吹风就头疼脑热,甚至发烧到进医院的程度,可是今天却“久违”地发起了高热,被送到医院治疗了。
他本以为,从前的日子已经过去,一切都在变得更好,如今云洲这一病,又让应许有了些不安的感觉,仿佛从前那些属于裴云洲的阴霾又一次回来了。
“这不用你管。”应许重复了一遍。
他虽然这么说,但怎么可能瞒过出身上流社会,同样浸淫商场已久的裴冽。
虽然应许蹙眉的动作仅仅持续了一秒,还是被裴冽精准地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