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林奎觉得这些日子被“治愈”得差不多了的云洲好像突然又变得脆弱了起来,好不容易帮他建立起来的自信也再次坍塌。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云洲,就仿佛一句能说会动的木偶。
但这样的感觉,也仅仅持续了一瞬。
云洲很快回过神来,对林导不好意思道:“抱歉,吓到您了,只是刚刚想起了以前的事这才走了会儿神。”
林导沉默了一下,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就好,我们来试一试你的想法。”
身体的伤或许能很容易地好转,但灵魂的创伤总是很难补齐的,他不知道云洲心底解不开的结到底是什么,以至于到了现在,还会因为过去的痛苦有那样迷茫的时候。
“不要紧,人都会有迷茫的时候,只要一直向前看就好了。”林奎如此开导道。
如果说一开始邀请云洲参演《新生》,只是因为云洲实在太符合自己心目中的电影主角的形象,无论外形还是气质都是绝对的出类拔萃,但现在他的想法已然发生了转变。
经过这段时间和云洲的相处,他对这个温和、努力同时也很坚强的青年很有好感,通过《新生》,他不仅想要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更是希望云洲能够借《新生》,真正地重获新生。
“谢谢您,我明白了,”云洲在琴凳上坐下,“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虽然他的面前架着谱子,但他却没有看,甚至还把眼睛闭了起来,指尖在琴键上自如地翻飞。
摄像机的镜头里,一身无瑕的纯白西装,以及同样无瑕的白色三角钢琴,仿佛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干净也最纯粹的一部分,与这个繁芜丛杂的世界短暂地割裂了。
因为在钢琴背板上摆着花盆的缘故,流泻出来的乐音不似前几次那么轻快,而是带着些许沉闷的意味。原本是为所爱之人所作的代表爱意的音乐,此时听起来仿佛有一丝滞涩——
可恰巧也是这一丝滞涩,令林导的眼睛终于一亮。
就是这种感觉。
而此时的云洲,已然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
医院病房里被打碎的花盆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了他的身边,就好像那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就连那盆可怜的鸢尾,都与他一起在那场盛大的烟火中获得了新生。
这一次,他的世界里没有了裴冽,也没有了裴家。
他不是裴云洲,而是只属于自己的云洲。
他看见自己躺在五光十色的鸢尾花海里,身边有蜂蝶缭绕,锲而不舍地告诉他这个世界有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