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监护仪上的心电终于随着主人的沉沦变成了一团乱麻,与此同时,正在抢救的医生陷入了更加紧张的境地。
“室颤了!快除颤,上按压!”
单薄的胸口被按到最低点后艰难地回弹,勉强维持着身体最低限度的血供。
只有亲自参与抢救按压的医生才能感觉到,这副身体究竟有多单薄瘦弱,又如何能以这样强弩之末的状态,撑过这么长的时间。
有数次诊治裴云洲的经历的医生知道,这位孱弱的青年虽然身体很糟糕,好像平时也不太在意自己的健康了,但至少,他的本能还是向往着生命的,可这一次,好像一切都变了样。
如果说当时裴云洲站在窗台边想要一跃而下的念头还只是一闪而过,眼下,他俨然已经从窗台跃下。
跳下高楼才是最严苛的一种方式,人在高处其实是要面临很大的恐惧的,想要克服这样的恐惧,往往需要最极致的勇气,而且这是一条一旦迈出就无法回头的路,或许有几秒让自己后悔的时间,但哪怕后悔也只是无济于事。
此时裴云洲的状态,简直比站在高台边上时还要糟糕。
他好像已经单方面地迈出了那一步,不管人们是否还需要他,也不管医生在对他进行怎样的救治,单方面地切断了自己和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联系。
想要克服对高的恐惧很难,想要克服身体本能的求生意志更难,可是他还是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并且还是最糟糕的那种,对这个世界没有了任何留恋,也就无从谈起后不后悔,就像一阵风,消散了就消散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随着救治的不断开展,就连医生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有误。
在第一次进医院的时候,病床上的人虽然发着高热,但依旧那么鲜活。明明也不是多严重的毛病,明明只要家属或是他自己多多留心,好好休息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这样一并爆发。
他见过那么多的病人,可从没有一个,像裴云洲这样抗拒着留在这个世界上。
医生甚至有些后悔,在窗台上的那盆绿植摔碎以后,为了防止再出同样的事,拒绝了护工更换新的绿植。
如果他的眼中还能看到花,或许,应该会变得不一样吧。
从傍晚一直到深夜,裴云洲的情况始终不容乐观。
二十四年来的第一次,他在昏迷的状态下,在病房里度过了自己的生日。
哦对,那甚至,也不是他自己的生日。
不管是八月二十还是零四一二,都只是编织给他的谎言。
……你真的甘心就这样结束吗?
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鼻尖好像突然闻到了一点很淡的鸢尾花的香气,只是环境实在太黑暗,哪怕闻到了花香,也始终找不到来处。
不甘心,他当然是不甘心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