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随你们、随你们吧。”
医生摇了摇头,同时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真是搞不懂这群有钱人。
晚间裴冽结束今天的工作安排回到医院的时候,裴云洲仍在病床上安静地昏睡着,助理应许正坐在床边剥一个橘子,橘瓣上每一条白须都被小心翼翼地摘除干净,神情专注而认真,仿佛自己手里的不是一个橘子,而是什么珍贵易碎的物品。
裴冽的指尖当即就不自觉地攥紧。
雄性在某些时候,总有着野兽的直觉,能够轻而易举地分辨同类的气息,名为“痴迷”的荷尔蒙除非彻底封心锁爱,否则永远无法藏住,尤其是在滋生了同样的荷尔蒙的同类面前。
此时也不例外。
大概是应许剥橘子的动作太过专注,另一个人的进入并未引起他的察觉。
但这种专注在裴冽眼中,无疑是这位“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的小助理觊觎自己心爱的宝物的又一罪证。
从商务场合回来的裴冽换下了正装和皮鞋,恢复了在裴云洲面前惯常的“学生打扮”,周身气势本该也一并收敛起来以免让他的洲洲察觉出不对,但此时裴云洲既然还在昏睡,他也就完全没了顾忌。
一步一步走在病房地板上的脚步很轻,却又仿佛有着千钧的重量。肃杀寒气自他周身不动声色地弥散开来,逐渐侵染乃至彻底占据整间病房,目光中不加掩饰的墨色落在床边那人的位置——
那里,本该是他的位置。
昨夜的他,正坐在那个位置上,以同样小心翼翼的姿态剥去裴云洲的外衣,接着剥去被血迹和灰尘弄脏的衬衫,直至露出其下光洁细腻,又因为发热和饮酒泛着淡粉的羊脂暖玉。
这是上天独赐给他的礼物。
他也是坐在那个位置上,温柔地爱抚过这件礼物的每一寸肌理,直至用蓝白色的病号服,精心地将这份礼物包装完成。
他可以亲手拆开又复原这份完美的礼物。
而应许只能小心地剥开一个橘子。
这样的认知令裴冽有了一瞬间的快意,但这种快意随即又被更深的怀疑所取代——
可是今天,不乖的洲洲偷偷溜出去又回来,又是谁给他换的衣服?
不断攥紧的指尖,几乎要在掌心勒出一道血痕。
尖锐的疼痛直击大脑,裴冽却毫无感觉。
比起掌心的剧痛,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嗡鸣更令人心绪跌宕。
究竟,是谁给他换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