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水浒传]难上梁山作者:李千重
第10节
武松哼了一声,道:“他是个二流的,只好受这等屈辱,似俺武二乃是天下第一等的豪杰,我却怕甚鸟?便是金刚来了我也不怕!普天下哪有打得我的?只除了你这会妖法之人,若是真刀真枪,我谁也不惧!”
练赤光见他这般九死不悔,轻笑了两下,自顾饮酒。
接连几日,练赤光都带着武松到牢城营中趁热闹,看大吊活人。只见那营中的狱卒军汉逮住一个头面过得去的犯人便逼着人家撅屁股,若有不从便脱光了衣服高高吊起在房梁上,还有一个专门行刑的房屋,房梁上挂了八九个铁环,绳子便从中间穿过去,不但吊人的胳膊,连两条腿也能大大分开,比那日看盆吊的房子还专攻精密些。
那伙魔王们便将看中的囚犯拴在这里玩弄,武松过去看时,见里面有三四个囚犯正吊在那里,似那等直拖拖束着两手垂着两脚的倒还好,只给人捏胸脯摸屁股,还有那被分开大腿吊将起来的,呈个“人”字形挂在那里,却哪被当人看待?一个狱卒手里拿着一个烛台,将上面的火焰便往他大叉开双腿中间吊着的性器上燎去,只见一阵青烟缭绕,虽是并未烧到,那囚犯却已经像没了命一样地张着口儿叫,吓没了魂儿一般。
那炮制犯人的狱卒只这样作势烧了两回,这猪羊一般的罪囚便已经快要吓死了,浑身乱颤没口子只叫亲爹,惹得那班狱卒笑道:“如今方知晓要做个孝顺儿子,却早怎的不知人伦孝道?一个个都是贱命赖虫,非要人这般料理一番才懂事,却原来这牢城营也似学堂一般,教你知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这时那囚犯已经吓破了胆,再也禁制不住,下面尿脬中一阵针扎般的刺激,底下口子关不住,一下子管道全开,一道浅黄尿液便流了出来,正淌了下面拿蜡烛那人一手,将那蜡烛头也嘶嘶地浇熄了。
两旁的人看了哈哈大笑,那狱卒一缩手,也笑骂道:“个龟儿子,拿这黄汤浇你的爹哩!这年纪还要亲爷给你把屎把尿不成?明儿便给你做个开裆裤,免得你屙尿在裤裆里!”
旁边有个正摸着另一个犯人鸟物的军汉笑道:“他那点汁子着实有些黄了,想来被你们三个熬煎了这两日,有些心焦火旺,待放下来可该给他赎两贴清凉泻火的药才成!”
每日看完了里面的好戏,练赤光与武松便在营外的酒店惯常吃酒饭,练赤光喝酒,武松吃饭,每一次武松的脸上都黑黑的。
这一日武松被带着在牢城营中观览了一番后,在酒馆中刚喝了两杯,练赤光便起身净手。武松得了这个好机会,也来不及让酒家给他再拿一个酒碗,抄过练赤光用过的碗满满倒了一碗酒,便仰起脖子咕嘟嘟喝了进去。
他这般连喝了三四碗,忽然外面进来了几个人,乃是一个年青公子带着两个仆人,只是那公子脸色萎靡,身子弓得如同虾米,手中还颤巍巍拄着一根藤杖儿,倒似比老年人还体弱,看着让人分外奇怪。
两个仆人扶着自家主子在窗边找了个座儿坐下,那公子叫了酒菜,喝了两碗酒之后看着窗外仰天叹道:“不想我还能活着看这里的景致。”
武松在旁座觑着他,只觉得此人面熟,仔细一看可不正是那日在老管营身后站立着的那青年?可是上一次他只不过是头上包了手帕,怎的这一次连拐杖都用上了?
武松在这边连连往那边望,惹得一个仆人恼了,冲着他便喝道:“兀那贼配军,你贼眉鼠眼只顾瞧怎的?小管营大人是你瞧的?”
武松顿时把酒碗往桌子上一顿,扬起头来说:“你怎知我是打杀了人发配来的?倒是好眼力!”
那几个人顿时便是一惊,那包头弓身的男子转过头来看着武松,打量了几眼之后满眼异色,站起来拱了拱手,问:“好汉说笑了!不知好汉高姓大名?”
武松一挺胸,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都头武松的便是!”
那公子倒吸一口气,道:“莫不是景阳冈打虎的武都头?”
武松一摆头,挑着拇指回道:“然也!”
那人立刻扶着桌子站起身来,抢步过来纳头便拜道:“闻名久矣,今日幸得拜识,我不信今日能与兄长相见!”
武松一愣,忙扶起他来,问:“快快请起,不知贵上下怎样称呼?”
那公子借着武松手臂上的力气方才起得身,被武松扶着坐在椅子上,眼望着武松虎躯,忍不住掉下泪来,道:“小弟叫做施恩,乃是这营里管营相公的儿子,自幼从江湖上师父学得些小枪棒在身,孟州一境起小弟一个诨名,叫做金眼彪。武松兄长,这莫不是在梦中么?你莫不是哄我?真个是你?莫不是有人顶替的么?”
武松笑道:“原来是施小管营,却是失敬!俺武松又不是王侯宰相家的人,怎会有那许多人冒名顶替、你若不信,只看俺面上的金印!”
说着便揭去脸上的膏药。
公子一看他脸上的刺青,果然是刺配孟州牢城,这才信了,顿时呜呜哭道:“兄长,这到底是怎的一回事?我早知兄长大名,期盼久矣,恰好去年两个差人送你前来,我便要好好结交,只是那时兄长脸儿黄黄的,好似重病在身,我给兄长请了几个医生来调治,可兄长那时短命,不出几日便死了,是我将兄长好好埋葬了,营里也消了案底,怎的今日兄长竟活生生坐在这里?莫非我是思念成疾,白日见到兄长的精魂?”
武松哈哈大笑,道:“俺武二明明是个活人,你怎的却不信?你只看地上的影子!若说去年那事,乃是一个江湖方士弄的术儿,武松却不是那等畏刀避剑之人,今日便来自投罗网!”
施恩擦着眼泪,道:“兄长说得哪里话来?案底已经消了,难不成重来抓兄长?拼着我担这风险,决不让哥哥吃亏!今日与哥哥初会,我们且吃几碗酒,店家,再切两盘熟肉,煮一只鸡来!有好酒拿上两坛!”
酒保忙不迭地送上东西来,施恩与武松便你一碗他一碗地喝了起来。
喝着喝着施恩便又哭了起来,武松本来无人监管,正喝得痛快,见此情景便不由得焦躁,问:“小管营,你哭怎的?这平安寨乃是你的天下,又有什么人敢来这里欺你么?”
那施恩抬起泪眼,道:“我只恨自己不能如哥哥一般英雄,只给人欺辱!不瞒兄长,小弟此间东门外有一座市井,地名唤做快活林,但是山东、河北客商都来那里做买卖,有百十处大客店,三二十处睹坊、兑坊。往常时,小弟一者倚仗随身本事,二者捉著营里有八九十个弃命囚徒,去那里开著一个酒肉店,都分与众店家和赌钱兑坊里。但有过路妓女之人,到那里来时,先要来参见小弟,然后许他去趁食。那许多去处每朝每日都有闲钱,月终也有三二百两银子寻觅。如此赚钱,好不快活!近来被这本营内张团练,新从东潞州来,带一个人到此。那厮姓蒋,名忠,有九尺来长身材;因此,江湖上起他一个诨名,叫做蒋门神。那厮不特长大,原来有一身好本事:使得好枪棒;拽拳飞脚,相扑为最。自夸大言道:‘三年上泰岳争交,不曾有对;普天之下没我一般的了!’因此来夺小弟的道路。小弟不肯让他,吃那厮一顿拳脚打了,两个月起不得床。前些日得了陆枫好汉相帮,本以为能够得手,哪知又是吃亏,受了好一番折辱,今日兄长来时,兀自包著头,抄着拐,直到如今,疮痕未消。本待要起人去和他厮打,他却有张团练那一班儿正军,若是闹将起来,营中先自折理。有这一点无穷之恨不能报得,久闻兄长是个大丈夫,怎地得兄长与小弟出得这口无穷之怨气,死而瞑目!”
武松连日来正窝火,听了便瞪起眼睛来,叫道:“竟有这等事!青天白日,竟是这般打劫么?旁人老实出力赚钱,他却来捡现成便宜,真是强汗世界,乱世为王,天理也没有了!我却不是说嘴,凭著我胸中本事,平生只是打天下硬汉、不明道德的人!既是恁地说了,如今却在这里做甚么?有酒时,拿了去路上吃。我如今便和你去。看我把这厮和大虫一般结果他!拳头重时打死了,我自偿命!”
施恩道:“兄长莫急,我们在这里吃好了酒,便到堂上请家尊出来相见了,当行即行,未敢造次。等明日先使人去那里探听一遭,若是本人在家时,后日便去;若是那厮不在家时,却再理会。空自去‘打草惊蛇,’倒吃他做了手脚,却是不好。”
武松焦躁道:“小管营!你可知著他打了?原来不是男子汉做事!去便去!等甚么今日明日!要去便走,怕他准备!我去年害了三个月疟疾,景阳冈上酒醉里打翻了一只大虫,也只三拳两脚便自打死了,那厮比老虎还厉害么?”
两人正说着,从店外进来一人,乃是老管营,老官儿叫道:“义士,老汉听你多时也。今日幸得相见义士一面,愚男如拨云见日一般。且请到营中后堂少叙片时。”
施恩见父亲出来,忙上前施礼,问:“爹爹,你怎的来了?”
施老管营摸着他的肩膀,哀伤道:“我儿,如今这牢城营也不牢靠了,周边常有尴尬人走动,我只怕你又被劫了去,是以出来看看。”
施恩听了,满面羞惭,低首无言。
武松虽然纳闷练赤光久去不回,但也乐得没人管束,见两位官身相公相邀,便跟着去了。
到了里面私宅堂上,老管营让武松坐,武松拘谨地道:“小人是个囚徒,如何敢对相公坐地。”
老管营乃是场面上的人,几句高言让武松坐了。武松道了无礼后方才就坐,却见施恩立在面前,又有些不好意思,老管营便说这里都不是外人,乃是一家人,便叫施恩也坐了。武松眼里只看到一派天伦之乐,心中不由得又有所触动。
仆从搬出酒淆果品盘馔之类。老管营亲自与武松把盏,堂皇说道:“义士如此英雄,谁不钦敬。愚男原在快活林中做些买卖,非为贪财好利,实是壮观孟州,增添豪侠气象;不期今被蒋门神倚势豪强,公然夺了这个去处!非义士英雄,不能报仇雪恨。义士不弃愚男,满饮此杯,受愚男四拜,拜为兄长,以表恭敬之心。”
武松听他说得一派光明正大,心中更觉理所当然,慌忙躬身道:“小人有何才学,如何敢受小管营之礼。枉自折了武松的草料!”
当下饮过酒,施恩纳头便拜了四拜。武松受宠若惊,心潮激荡,连忙答礼,结为兄弟。当日武松欢喜饮酒。吃得大醉了,便叫人扶去房中安歇。他酣酣地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才想起来怎的练赤光竟没有来找?
第二十章
依着武松的性子,次日便要去锄强扶弱,施恩父子商议着,以为武松昨日喝得多了,只怕误事,便推说蒋门神那一日不在家,明日再去。武松在平安寨白天只吃肉,醒了一日酒,又干气了一日,到了晚间看看外面赤红色的日头渐渐坠下去了,不由得便想起练赤光来,不知那邪魔被什么事缠住了,不得来寻自己,自己好在是又落了一日快活。
次日武松早起来洗漱罢,头上裹了一顶万字头巾;身上穿了一领土色布衫,腰里系条红绢搭膊;下面腿絣护膝八搭麻鞋;讨了一个小膏药贴了脸上“金印”,吃了早饭便要走。
临行前,武松和施恩说:“我和你出得城去,只要还我‘无三,不过望。’但遇着一个酒店便请我吃三碗酒,若无三碗时便不过望子去,这个唤做‘无三不过望’,便如同我景阳冈上打虎‘三碗不过冈’一般!”
只惊得施恩连连咧嘴,扳着手指头计算着沿路的酒家数目。
武松见此情状呵呵大笑道:“你怕我醉了没本事?我却是没酒没本事!带一分酒便有一分本事!五分酒五分本事!我若吃了十分酒,这气力不知从何而来!若不是酒醉后了胆大,景阳冈上如何打得这只大虫?那时节,我须烂醉了好下手,又有力,又有势!”
施恩笑道:“既是哥哥酒后愈有本事时,恁地先教两个仆人自将了家里好酒,果品肴馔,去前路等候,却和哥哥慢慢地饮将去。”
武松道:“恁么却才中我意;去打蒋门神,教我也有些胆量。没酒时,如何使得手段出来!还你今朝打倒那厮,教众人大笑一场!”
施恩当时打点了,教两个仆人先挑食箩酒担、脸盆毛巾,拿了些铜钱去了。老管营又暗暗地选拣了一二十条壮健大汉,慢慢的随后来接应,只怕儿子吃亏。
且说武松带着施恩一路上大摇大摆走将来,但凡遇着一个酒馆,便大吆大喝,大碗筛酒来吃,却又每家只吃三碗,绝不多吃,便如军规一般,吃过了也不留连,起身大踏步便走,再无回顾。身后的仆人慌忙收拾杯盏,跟着去了。惹得店中的酒保挤眉弄眼嘬牙咋舌,暗道这到底是什么规矩?连店中其他客人也都纷纷扭头观看,暗中窃窃私语。
武松得了众人眼光,更加得意,一霎时仿佛如万众瞩目的一般,大踏步一路往前面走去,他这般做派,早轰动了道路。将到快活林时,施恩因为身子未曾痊愈,找了个店子先坐下了,武松自往前去。
到了快活林,武松使出市井手段,撩拨了当垆卖酒的小妇人,招引得蒋门神发怒过来。这武松此时终于等到正戏,特意迎到大路上去,只图人来人往打得好看,引众人发笑。
大道上武松果然奋起神威,拳脚如风,击打在人肉身体上砰砰直响,便如打沙包一般。那蒋忠虽然武艺出众,但今日却是星星遇到了太阳,哪还发得出光来?少不得相形见绌,小巫见大巫。
武松直将蒋门神打得脸青嘴肿,脖子歪在半边,额角头流出鲜血来,看着头面可笑,吃痛不过在地上讨饶,这才将他如同景阳冈上的死虎一般踏在脚下,用手指点指着他,道:“若要我饶你性命,只依我三件事:第一件,要你便离了快活林,将一应家火什物随即交还原主金眼彪施恩。谁教你强夺他的?第二件,我如今饶了你起来,你便去央请快活林为头为脑的英雄豪杰都来与施恩陪话。第三件,你从今日交割还了,便要你离了这快活林,连夜回乡去,不许你在孟州住;在这里不回去时,我见一遍打你一遍,我见十遍打十遍!轻则打你半死,重则结果了你命!你依得么?”
蒋忠这时哪敢说个不字?连声答应了,再无二话。
此时有许多过路的行人和快活林中的客人店伙都出来观看,将这一站一趴的二人团团围了,看着武松使弄威风,便如同天兵天将一般。武松自是得意洋洋,那蒋忠则是满脸羞愧,如今自己成了个给人垫脚的狗熊了!
这时施恩也已经来了,还带着二三十个军健,团团将武松围定,好似众星拱月地一般,真如同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好一番富贵荣华,一个个都喜之不尽。
武松拉着施恩的手,将他推到众人面前,喝令蒋门神快去请人来赔话,便如同得胜的将军差遣降服的敌寇一般。
那轮流坐庄的店子里如今摆上一桌盛大酒食,桌上堆了无数盘碗,鸡鸭猪羊热气腾腾,把蒋门神留下的好酒都开了,桌子两边坐了镇上十几个有脸面的人,正中间是武松和施恩坐了,蒋门神被晾在施恩下首示众。
众人都被号令大碗喝酒,喝过几巡,武松站了起来,一只脚踏在凳子上,端着酒碗开腔道:“众位高邻都在这里:我武松自从阳谷县杀了人配在这里,便听得人说道:‘快活林这座酒店原是小施管营造的屋宇等项买卖,被这蒋门神倚势豪强,公然夺了,白白地占了他的衣饭。’你众人休猜道他是我的主人,我和他并无干涉。我从来只要打天下这等不明道德的人!我若遇人恃强凌弱,我便扶危济困,刀山火海也不惧!今日我本待把蒋家这厮一顿拳脚打死,我就除了一害;如今我看你众高邻面上,权寄下这厮一条性命。我今晚便要他投外府去。若不离了此间,我再撞见时,景阳冈上大虫便是模样!”
下面陪坐的那伙人听得他一连串如同开花炮一般的“我”字,一个个都暗自咧嘴,心道好容易走了个蒋门神,又来了个武大虫,这个却是比那个更难惹了!
这时老管营得知儿子重霸快活林,也十分欢喜,骑了马过来相谢,当下便坐了一同吃酒庆贺。席间施恩便与众人说,今后的买卖比从前加厚三五分利息,各店里并各赌坊兑坊须得加利倍送闲钱来与他。只听得下面众人暗暗叫苦,这小管营如今是要把被蒋门神劫了去的银子都找补回来,说起来是他们两家相争,干自己何事?只是龙斗虎伤,苦了小獐,这一番损失少不得要着落在自己身上。
武松正喝得快活,忽然酒店门前闪出一个身影,玉面花光可不是练赤光是谁?武松登时便像被鬼迷了一样,苶怔怔站了起来,抬腿就往外面走去。
老管营和施恩都觉着奇怪,问:“都头哪里去?”
那武松却似充耳不闻一般,直着眼睛只顾往前走,而且还越走越快,老管营遣出去照看他的军健都追赶不及,不多时便没了他的影子。
却说武松一路赶了出来,走了好半天这才缓醒过来,如梦方醒地一看周围,乃是个不识得的地方,又哪里有练赤光的影子?武松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走得有些劳累,方才又未曾喝得尽兴,半路便被人勾了出来,此时已是红日西斜,肚中有些饥饿,他便找了一个门临清溪的小酒店,进去拍着桌子要酒要肉,可惜时已傍晚,酒肉都卖得差不多了,店家只端了一碟熟菜与他过口,又筛了几角酒、武松是个好汉,力气大自然酒饭量也超人,这一点酒菜哪里够他胃中垫底?因此一迭声大呼小叫催逼着要酒肉吃,店主人见他有些蛮横不通,便只是笑着解说实无东西可卖。
偏偏这一日也是店家晦气星到了,附近有个客人带了几个朋友来这里吃饭,事先自备了鸡和肉,还有一青花瓮的酒,借他的厨灶煮熟烫热,却被武松看到。武松本是有酒的人,加之之前心里连日不顺,今天总算扬眉吐气,正在得意之时,便愈发容不得,于是掀了桌子连打几人,将客人主人都打跑了,自己过去抓起那只熟鸡撕扯着便吃,一边吃还一边说:“好呀!你们都去了,老爷吃酒了!”
他旁若无人吃了好一阵,直吃得杯盘狼藉,满桌子骨头,那瓮酒也见了底,这才觉得畅快了,也没觉得自己欠人家酒饭钱,醉饱着打着嗝儿便出了店子,也不辨方向,沿着小溪便走。这时迎面一阵南风吹来,风中的气息燠热燥闷,武松被这风裹得便一团憋闷,这时他午间晚间前后两顿酒撞在一起,在肚内都发了起来,一颗头便晕了起来,脚下高低乱踩着,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往前抢。
这时忽然从旁边土墙里走出一条黄狗,立定脚跟瞪着一双狗眼望着武松便叫。武松乜斜醉眼一看,见一条大黄狗扬着脖子正冲自己狂吠,似是毫不把自己放在眼内。
武松此时发了酒兴本来便要寻事,见黄狗这气势,蓦地便想起当初打的那头大虫来,登时大怒,指着那狗便骂道:“你冲我叫得什么?你当自己是老虎么?今日老爷便教训你一番!”
然后抡拳冲着黄狗便打,又抬脚去踢。
那狗见他势头恶,也知他是个好汉,便不和他争持,调转身子将一个黄毛屁股冲着武松,撒腿就往前跑,武松在后面便追。那狗看看武松离得远了,便慢下来绕着溪岸叫,武松更怒,直恨不得抓住它两条狗腿生生劈开一般,在后面加快步子紧追,到了近前挥拳就打,那狗却猛地一蹬后腿,跳过溪水去了。
武松这一下势头使得猛了,整个身子前倾,说不得便头重脚轻翻着筋斗一头栽倒在溪水里,那姿势便如夜叉探海一般,此时黄狗便在对岸立定了叫。
溪水倒是不深,只有两三尺,只是武松吃醉了的人,在里面跌跌撞撞爬起来却又摔回去,反反复复几回,好在此时是盛暑天气,溪水不寒冷,没有把那股萧条冷意沁到他骨头里去。最后武松总算在溪流中立定了,身上淋淋漓漓不住往下淌水,再一看溪水中波光粼粼,一弯新月映在里面,那水里的月亮倒似比天上的更亮了。
武松看着那月亮好,明晃晃地耀眼,竟如同一把雪亮匕首一般,一时又起了爱才之心,反正溪水不冷,自己也闲着无事,一时乘着酒兴竟弯下身子用手去捞水里的月亮,然后只听得扑通一声,一个长壮身躯便栽了下去,再起不来,只在那溪水中翻滚,正如风里杨花,滚上滚下。
他正呛水不止,忽然有人拎着他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滴溜溜在空中一转,正让他和那人面对面。武松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仔细看时,见那人满面含笑,却不正是练赤光?
只听练赤光笑道:“我的儿,你今日好耍子,一个白天尚未威风够,如今到这里来学李太白么?这镜花水月可捞得好么?”
“练赤光,你使了什么妖法将我从席上调了过来?我那酒席还未吃够,中间突地便走了,老管营施恩兄弟只当我是发羊儿风哩!”武松咬牙说道。
练赤光眯缝着眼,道:“你的羊癫疯早就发作得了不得了,你自己不知么?平白罗织管事,给人去做奴才打手,便如同猎户放出去的狼狗一般,给他捉兔子哩!你又拿自己当了海东青,给主人在田野间捉田鼠么?”
武松听他说出“为奴”这句话来,登时便要暴跳起来,大叫道:“我方才便已对众人分说明白,我与他家并无干涉,小管营还要称呼我一声哥哥,我俩乃是结义的兄弟,我这是帮兄弟出气!你怎的这样抹黑人?你还没看到他家对我的恭敬哩!我受他家拜请之礼,又蒙他称呼管待之恩,我比那王位还高千倍,他敬我如父母,事我如神明,你怎么说出‘奴才’二字?你这欺辱人的妖怪!”
练赤光冷笑道:“说得好听!你可有想过,若是你不从,你脸上那两行金印乃是明明白白的幌子,他们若是被你抹了脸面,会怎样对你?我从前虽是使术让人都以为你死了,禁不住你自己说将出来,管营那里虽消了案底,到时只要派你一个诈死逃亡的罪名,便要你吃不了兜着走,到那时在那平安寨中先是一百杀威棒,再给你尝土布袋盆吊,你的小命难保!你以为施恩凭什么使唤那些亡命的囚犯?难道个个都捧起来似爷娘一般供养着么?他哪里服侍得这么多父母!不过是诱之以蝇头小利,若敢不从便大棒伺候罢了,你当只给人好处便能让人死心卖命么?”
武松听了,登时如同被人扒开头盖骨,倾下一桶冰雪水进入脑中,浑身都冷了。武松是个精细人,在江湖上闯荡这么多年,什么事不晓得?之前只是不愿去想,不肯去认,如今被练赤光一下子全部揭开,顿时让他胸口上如同被一块大石狠狠砸中一般。
武松一霎时又恨又怒,还带着深深的羞愧和不肯承认的害怕,他再也承受不住,大吼道:“你胡说!”
练赤光笑道:“你这个醉人,还在梦中哩!我也不和你多说,这便带你回去醒酒。”
然后抄着武松便飞奔去了。
第二十一章
武松这一天喝得不少,练赤光将他一扛回府中,就把这醉鬼泡在一大桶热水中清洗,如同洗萝卜一样,热气一蒸武松便更加晕陶陶的,然后被练赤光把他放倒在床上,阖眼便睡了。
他这一觉直睡到天光大亮,外面日头明晃晃照耀进来,武松躺在床上觉得有些刺眼,这才哼哼两声用手揉了揉眼睛,睁开眼来,望着窗外的白光,这时他才觉得口中甚是干渴,便起来自己从茶壶中倒了茶来喝。
不多时,帘子一挑,练赤光从外头进来,笑道:“总算是醒了,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已经巳时三刻,再睡一会儿便好吃午饭,你这好汉如今可成了懒汉了。”
武松一撇嘴道:“大丈夫不拘小节,又不是个娘们儿,哪来那么多细细碎碎的规矩?好小哉相!”
练赤光被他驳了,却也不恼,吩咐了摆早午饭来吃。席间自然是没有酒,武松看着碗里的鱼汤,想了一想终究没敢讨酒喝,端起汤碗来咕嘟嘟一饮而尽,然后摸了一下嘴,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倒也有一种大碗喝酒的畅快。
武松不由得便回想起昨日的光彩,想到自己昨天大打出手,大胳膊大腿猛抡起来往下摔,拳头就如铁锤一样砸在蒋门神门板似的身上,咚咚咚便如擂鼓一样,着实打得痛快!那蒋门神身子长大,又一身好武艺,还吹嘘得厉害,武松平生爱打的是这班人,将这样的硬汉放倒了格外痛快,打起来也更加有劲,越打越是兴奋,若不是脑中还有根弦儿绷着,便将这人打成肉泥!
武松从前打架无数,连人也杀过,却觉得这一次乃是最过瘾的,蒋门神那厮原本刚硬,被自己炮制成软虫,自己在酒店中大大地扬了威风,下面众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是又敬又怕,连管营父子也对自己十分钦仰,口口声声义士好汉。武松平生想要的便是这般感觉,高居于云端俯视芸芸众生,仿佛天神一样主宰一切。
练赤光见武松面露微笑,眼中焕发出迷醉的光彩来,便如同中了毒一样,便笑道:“又想起你昨日的好体面么?可惜你昨天厉害得够了,最后却被一只小狗带倒在水里,可怜你从前打虎,如今打狗,虎头狗尾,正所谓每况愈下,一蟹不如一蟹了。”
武松一听他说话,顿时便想起昨日在溪水中他拎着自己时嘲讽的话来,顿时脸上便阴了下来,练赤光真是个乌鸦嘴,专能在别人快活时给人添堵。
想到昨日练赤光说自己是奴才爪牙,武松便满心不忿,却又说他不过,因此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便说:“你休要说酸话挖苦人,大英雄难免有虎落平阳的时候,翻过身来又是一条好汉!我昨日乃是行侠仗义,那蒋门神强霸了施恩兄弟的酒店,我帮他夺回来,又有什么错处?休说他是小管营,他便是个一文不名的汉子,我见了这事也不能不理,他纵是不求我,我也上去帮打!”
练赤光笑道:“好个义薄云天的好汉,你只说那蒋忠是个恶棍,却道施恩是个好的么?他在快活林专营酒肉,别的酒肉铺一概不许在那里生根发芽,赶着赌坊勾栏茶楼客栈抽成分利,不给便要打,驱着他麾下那些亡命囚犯便如同恶狗一般,朝廷让他家管着牢城营,是让他把营中配军都当自家奴仆使唤的?你没看施恩坐在上座上说出要多加科派的话儿来时,那些店家的脸色?一个个都成绿苦瓜一般,便好似你被我插捅时的面色,他是在分人家的衣食饭碗哩!勾栏行院也要缴钱,可比张青都不如了!他与蒋门神两个可真是春秋无义战!一文不名的汉子你也会帮,怎的不见你昨日吃了酒肉把钱留下?还打那店家,可怜那店家一言一语恁地通达情理,禀性再好不过,是这样给你发性子的?这真是‘好吃无钱酒,专打老实人’!”
武松被他一番话堵了嘴,低下头来闷闷地再不说话。
那练赤光却还不算完,继续撩拨他:“你只当那施恩这回重霸孟州道,义夺快活林,便从此逍遥自在天下太平了么?要我说那施恩父子也是个傻的,前面两番摧折还嫌不够,也认不清自家身份,死心赌气就是要争,亏了他老子当管营这么多年人老成精,这一回竟也糊涂了,不辨风色,竟伙着儿子一起干起来,想来是在牢城营中当土皇帝当久了,也就心高遮了太阳!过一阵你看,还有好看的哩!”
武松早饭午饭一齐吃了,饭后在院子遛了一会儿,练赤光便将他带进房中,推倒在床上脱了衣服又干起来。
武松昨日刚扬眉吐气作了英雄,今日又要受这摧折,怎甘心低首下气?在床上便扑腾起来,百般不肯,却怎当得起这夫主万钧神力,被练赤光就手一扯,扯入怀中,只一拨,拨将去,恰似放翻小孩子的一般,哪里做得半分手脚!
练赤光取了一条绳索,轻轻拢过他的两膀,便如同穿针引线一般在他手臂上便绕了起来,武松趴在床上只顾咬牙愤恨,却哪里挣挫得动?少不得如同被俘的败军一般被拴了手,沮丧地喘着粗气卧在那里。
练赤光将他如同被草绳捆扎好的螃蟹一般翻了过来,摸着他下体的肉棒,笑道:“这番挣扎不得了?”
武松今日格外耐不得这种折辱,性具一被他握在手中,登时便如同一道电光击在脑子里一样,“啊”地一声大叫出来,浑身都弹动起来,真如同发了癫痫一般,只差口吐白沫。
练赤光将他两条粗硕的大腿扛在肩上,涂了油脂的紫长物事便往里面蠕蠕而动,真如同蟒蛇钻穴一般。武松已有三日不曾被练赤光这般使唤,后面的隧道除了解手时往外排东西,便不曾有别的家伙进入,如今那狭窄山洞又被挖掘内推,让他这空闲自在了几天的身子怎生受得?顿时便大叫着拼命蹬腿。
只可惜他那腿昨日踢蒋门神时威风好用,如今对上练赤光则半点用处也没有,被练赤光两条手臂箍住他的大腿,半点动弹不得,只剩下两条小腿在练赤光背上一点一点的,两只船一样的大脚片拍在那骑手赤裸的背脊上,打得啪啪直响,便如同鸭子拍水一样。
可恨那练赤光此时既占了他的身体,犹不放过他的面皮,眉开眼笑竟曼声长吟道:“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这乃是一首极其粗浅的诗,武松虽然只是识得一些字,但也听得明白意思。此时他兀自抻着脖子仰天长叫,粗壮的脖颈向后弯得如一张弓一样,两片大脚掌止不住地仍在半空中扇风,只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一只正被人灌肠的肥鹅,两个翅膀被缚在后面,掀动不得了,只把一个肥白的屁股对着人,让人往里面尽情塞东西,做成酿肠蒸煮了吃。
武松被主人家干得熟了,哪消片刻功夫便将里面塞得饱满,直把武松胀得如同馅料瓷实的开花大包子一般,他下面被堵得纹风不透,仿佛生生要憋胀死。
武松一个被捆缚的身子便在床铺上辗转扭屈,哀鸣得宛如绝唱,凄厉地叫道:“恶贼,你便是看我作好汉气不过,学那小人眼红,生生要这般摧折英雄豪杰!”
练赤光看了他这英雄失路的悲愤样子,便笑道:“你又是能容得下好汉的人么?但凡见到一个硬汉你便要去打,你不但是要作天下第一个好汉,你还要让世上只有你这一个好汉,你才是最厌恨好汉的!我只是将你放在枕席间玩乐还是好的哩,起码不曾打骂于你,也不曾绝了你的饭碗让你投外乡去,好端端把你养在府里,你还要怎么?我与你说,今日这一顿棍棒还是轻的哩,如今你正自以为得意,让你捱得重了你也不服气,等过几日我让你见了结果,那时再将你这痴汉弄死,看你如何熬!”
武松挣扎着身子叫道:“何必等到日后?索性今日便打了倒干净!我不要留这一顿‘寄库棒!’寄下倒是钩肠债,几时得了!你如今且放马杀来,要打便打毒些,不要人情棒儿,打我不快活!”
练赤光被他逗得笑了起来,道了声“不知好歹”,胯下加了力便狠狠冲撞起来,专拣那刁钻歹毒的地方折磨,不多时便把武松舂捣得再叫嚣不得,仰躺在那里哀哀直叫,如同垂死的天鹅一般。
武松被练赤光关在房中锤炼了几天,纵然他如猛虎一般强健,也弄得腰腿有些发软,口声也缓了下来,将那日醉打蒋门神的兴奋削了一截下去。
这天练赤光拉着他坐到桌子旁,那桌子上放着一大面水晶鉴,看镜子边缘镶着的银龙框子,武松便认出这竟是从前自己在地牢中用来观看飞龙被人淫戏的那面镜子。
武松一见这面镜子,心中便发抖,觉得这镜子仿佛是专通魔窟一样,照出来的都不是好事,而且镜中形象实在太过逼真,便如活生生在自己眼前演着的一样,只怕练赤光使个法术,真能让里面的东西钻出来,又或者将自己弄进镜中去,那可更可怕了!
武松本能地知道这一回又不是好事,果然练赤光笑道:“武二,你只道自己没做错事,还给人帮了大忙,你如今便看看此事结局到底如何!这一番我让你更好受用些,连声音都给你放了出来,你连看带听,便如在现场一般,可是够滋味!”
然后练赤光的手在镜面上一拂,武松便看到几个仆役从一乘轿子上架下一个人来,那人身上穿著一领青纱上盖,细眉长目,面容端正,皮肤白净,不是自己的施恩兄弟是谁?只是此时施恩形容十分凄惨,只见他两只手反背在后面,被一条麻绳在腕子上缠了几道,一张往日喝酒吃肉吆喝号令的嘴里面如今塞了一团布,堵得他呜呜闷叫着却说不出话来,一张脸唬得黄黄的,一双眼睛不住往左右看着,似是巴望着有人来救命。
武松看了登时大怒,叫道:“谁绑我的兄弟?”
练赤光笑道:“是你惹不起的!你且往下看!”
再看那施恩已经被带进一座大花园中,两旁的仆役将他脚不沾地地拖到花木丛中一处高楼下,施恩一抬头看到那楼房,登时便吓软了身子,如同要进阎王殿一般,吊在左右架着他的男仆手中只顾发抖,便如同弄吊环一般。武松顺着他的眼光也去看那楼,只见门首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鸳鸯楼!”
高大健壮的仆役笑着就将他架进了门槛,然后顺着楼梯便把他拎上楼去,到了二楼一间宽大卧房,把施恩往床上便放,也并没有推倒他,只把他的屁股往床上一顿,让他坐在那里。只是施恩如今没了骨头一般,被人放在床上后上身竟往下堆,好在旁边便是炕桌,他身子这一软竟正靠在炕桌上,总算没有向后仰倒,好悬便自己横陈了。
武松见施恩如此没胆量,不由得便要生气,正在这时从外面来了两位大人,身上都穿的气派官服,非是都头管营服色可比。那两人都是三十几岁年纪,面容威严身姿轩昂,而且还都是武人风范,走起路来大踏步虎虎生风,武松在镜外都听到了靴子踏在楼板上的声音。
施恩当然更加听到了脚步声,登时一张俊脸吓得半点血色皆无,身子软作一堆,靠在那里瑟瑟发抖,连连摇头,口中呜呜做声,似是想要说话,却最终说不得。
那两人来到他面前,满脸含笑显然是十分高兴,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也更为健壮之人一把将这软成一滩泥一般的男子拉了起来,笑道:“施小管营,施衙内,你可好难请也!几次三番邀约你不来,今日终于得着机会,这才将你的大驾抬了来,着实不易!自从前些时日和你相会,我们兄弟念得你苦,只是你这性子左强,只把我们一番爱惜你的心当做驴肝肺,怎怪得我们恼你?小管营光降不易,这一回便多住些日子,让我们好好款待,酒肉已经备足,定让你吃喝够了,养得胖胖壮壮。这床板也用绸缎包了,这一回再撞不破你的额头,让你带个幌子出去。”
施恩被他搂在怀中,只吓得浑身乱颤,一颗头摇得更加用力了,眼睛里也似是要滴下泪来。
这时另一名官员笑着说:“小衙内,你怕怎的?又不伤你的身体性命,哥哥与我只是疼惜你罢了。说起来我们兄弟实实都是善人,这样客客气气请了你来,又准备了这处好地方给你受用,可比你那黑牢子里拶子夹棍之类的温软多了,你当初是怎样整治囚徒的?你也莫要委屈,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你往日靠着官威势力拿捏旁人,如今便有人也这般拿捏你,这倒也是天道好还,是你的福报到了,你却休要在心中抱怨!”
那两人将施恩放倒在床上,便解腰带脱他的裤子,可怜施恩到了这豺狼窟里吓得胆都破了,又哪敢别扭?两条腿儿只软弱地蹬了几下,便被他们把裤子扒下来。
武松看得气恨不已,问:“这两人是谁?恁地没有天理!”
练赤光摇着折扇,笑道:“那穿红的是孟州守御兵马都监张蒙方,那着绿的是他结义兄弟张团练,他两个共同看上了这一个金眼彪,便打了联手将人弄了来一同享用,这兄弟两个倒都是明白人,不起纷争,你那施恩兄弟想逃也难。这便是强盗遇上贼爷爷,没有最狠,只有更狠,施恩往时做过事,今朝没兴一齐来。”
武松听得是都监团练,顿时便不作声,暗中跌脚,只能继续往下看。
第二十二章
那边厢施恩已经被脱了个光屁股,两条白生生腿儿在那里晃荡着,惊慌地呜呜只是叫。那张蒙方又将他上身抱起在怀里,由兄弟张团练把施恩身后拴手的绳子解了放在一边,两人便笑着脱他上面的衣服。
施恩被这两个壮健汉子夹在中间,又是上官威仪,已经是心虚胆怯,哪还使得出力气挣扎?不多时便给剥了个精光,一条白皙身子便如同白羊一般嵌在两个官服齐整之人的中间,正成了一个嬲字。
张都监将这惊恐蠕动的小伙儿紧紧按在怀里,张团练便抄起旁边的绳子将他两只手依旧在后面拢了,然后便抱着他放到炕桌之上,将这往日尊贵的公子哥儿赤条条只顾看瞧,便如同赏玩一匹玉雕的骏马一样。
施恩仿佛一盘菜一般给端到紫檀木矮几上,百般地不自在,一个身子扭来扭去,拧得身上那肉如同没入锅的白麻花一般,尤其那两条腿更是缠绞个不住,连武松看了都有些心热,更别提那两个欲火正盛的男人。于是那两人又看又摸了一会儿后,便把施恩从炕桌上扯到床上,又将那小桌掇到地上,两个朝廷命官便脱了官服,展露出肌肉雄健的身躯,一同上了床。
施恩本来如同花瓶一般被摆放在炕桌上,只觉得十分羞耻,一时间竟觉得倒在床上似乎还好一点,到如今真的被放躺在玉簟上,他刚刚由于不用示众而觉得脸面上稍稍好过一些,转瞬间便想到接下来要捱的那事,顿时更加恐慌,扭着身子不住地哀叫,却只能在原地辗转,压根儿逃不出这床榻去。
那张雕花床十分宽大,三个人躺在上面仍是宽宽绰绰,正好三个人一起干,且是热闹!都监团练倒是兄友弟恭,张蒙方先来,他将一个软枕垫在施恩腰下,将他臀部抬了起来,拿膏油给他松动润滑了一下,便挺起紫巍巍硬撅撅的麈柄,将那棱然圭角如同鹤嘴锄一般插入前面松软的地穴中,然后便操控着力道缓缓向里面钻去。
武松见这张蒙方胯下之物极是粗大,竟仿佛一根小萝卜一般,登时吓得倒吸一口冷气,暗想我那兄弟是个贵养的小管营,他怎能受得住这东西?便是自己这般高大粗壮的汉子气力充足,把那东西放到自己身体里去却也如同挨刀一般,想到这里,他不自禁地便偷眼去看练赤光。
那边施恩叫得更惨,含混的声音从嗓子眼儿里挤了出来,竟宛如动物临死前的悲鸣一样,浑身突突发抖,也不知是疼得还是羞耻得。
那张蒙方见他凄惨成这个样子,便笑道:“施恩孩儿,你往日叫了我恁多声世叔,叔叔怎能不好好疼你?现今正喂一块好肉给你吃哩!这肉可香么?可吃得饱么?莫要饿坏了你去!你如今年轻,正在长身体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