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越传越离谱,云胡澄清不过来,终是歇了心思,安心地顾着自个儿的事情。
上京下过几场雪后,便正经入了寒冬,王喜从甘州传信来,说曹溪分铺的生意如今红红火火,有满香楼这个大客人在,合意果不愁卖,有时供应不及,还会被商户变着法子地催着要货,他当下要在甘州曹溪两边来回跑,不过有周时雁帮着解忧,尚且能照顾得过来。
两间铺子的账本随书信一并被送来上京,云胡扫过了两眼后就丢给昌多去核算,他在甘州时便有意培养昌多负责甘盈斋的生意,到这儿也不例外,昌多这孩子跟在身边多年,品性秉直,性情端正,他用着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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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至,朝中六部都忙了起来,就连平日里最闲的礼部也忙着接待前来进贡的外使,筹备年末的祭祀和除夕盛典,整日里大伙儿步履匆匆,寻常时候碰面,尚且能搭上句话,唠两句闲磕,如今点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谢见君到底知道季晏礼先前为何说他这会儿有的忙了,打前几日,尚书大人方旬便以偶感风寒,身子不适为由请了病假,圣上感念其年事已高,身子骨不似年轻时康健,不仅给赐了补品,容他好生在家歇息,还许太医入府给诊治调养身子,遂这户部一应事务,就都落在谢见君和右丞身上。
这年关下要招抚安置流民,要蠲免受灾之地的积欠赔累的赋税,还要从国库掏钱出来抚恤救济贫老的百姓,权量市籴,评估物价,以及将各地呈报上来的税赋名册整理入库。
他成日里窝在座椅上几乎不动弹,只恨不得自己能分出三头六臂来,不过三五日光景,人眼见着都憔悴了不少,宋沅礼从他跟前经过,打趣了两句,转日就被丢了半山高的文书,美其名曰“身为户部主事,理应为圣上分忧”。
这理由寻得合理合规,宋沅礼只得咬碎了牙往肚里咽,抱着能将他淹没的文书,在一众同僚幸灾乐祸的揶揄声中,被谢见君当牛马一般使唤。
赶着朝中封印,京里出了一件大事儿。
季宴礼上书告发东骑将军吴道言为表军功,铤而走险谎报杀敌人数,贪污受贿、跋扈渎职。
他这次弹劾的证据准备地极为充分,不仅将那位前来通风报信的吴道言府中下人带到崇文帝面前,更是把贪污账册一并呈给了崇文帝。
崇文帝当场震怒,连发了好几道诏书,将吴道言召回上京问罪,罢撤官职,没收家产,于午门前斩首曝尸。
刑部顺藤摸瓜,几番追查下来,竟发现兵部侍郎等在内的一百三十二名官员也都牵涉其中,他们这些人擅用职权,结党营私,贪墨军饷,致使北境将士食不果腹,衣不暖体,不但打了败仗,还平白丢了城池。
涉及到皇权动荡,崇文帝自然不肯姑息,遂所有涉案官员,一律与吴道言同罪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