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云胡下意识地扣紧了手心,跟着昌多的话,眉宇间挂满了担忧。
昌多面露难色,他踌躇了好半天,好似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谢见君眼瞅着他从方才脱下来的布鞋里拆出一份被血污了的文书。
“这是我从我爹身子底下找到的,许是沾了血,又在争执中被撕碎了,那群人才没有带走...”
谢见君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平展开,细细打量了一眼,这的确是一份转让的田契,署名就是任成富。
“今日,京兆府尹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把这田契拿出来?你若拿出来,当场便能立案了。”
昌多身子一颤,磕磕绊绊地回话,“我、我之前见过那个京兆府尹..就在我老家,有一次在茶馆的包间里,我见过他和任成富在一起,我怕、我怕...”
这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但谢见君猜到了他的意思,昌多大抵是认为那京兆府尹同任成富有什么勾结,故而今日,宁愿被京兆府的衙役赶出门,也不敢把藏在鞋里的田契拿出来。
“你倒是个聪明孩子..”谢见君长叹了口气,只觉得这事儿忽而变得麻烦起来。若只是个强占土地的地主也就罢了,现今不知道,京兆府尹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有些犹豫,一时怀疑自己该不该去管这件事儿,那府尹是从三品的官秩,论官职来说,自己不过是个从六品的修撰,硬碰硬,定然不会顺利。
倘若就此将这事儿搁下,哄着昌多给他爹娘安安生生地下了葬,照现在的局势来看,也不是不成,但他这心里,总有股气堵在胸口处,提不起来,也落不下去。
屋中骤然陷入了安静,云胡也从昌多的话里听出了什么,又瞧见那沾血的田契实在刺眼得很。
“阿兄,他们都说京兆府尹不是什么好官!”满崽的声音,闷闷地打门外传来。
谢见君一把将他提溜进来,声音掺杂了几分愠怒,“谁让你在这儿偷听的?这话是谁同你说的?”
满崽往云胡跟前躲了躲,怯生生道:“就...就我们同一个学斋里的学生,凑在一起说的,说那京兆府尹可坏了,一点也不像上京的父母官,倒像是个蛮横不讲理的土匪头子。”
谢见君被噎了一嘴,冷不丁想起,这百川书院,在上京也算是拔尖的书院了,不少进不了国子监的官家孩子都被送去那儿读书,这一来二往,指不定从家里听着什么话了,便拿来学斋里口无遮拦。
他掰住满崽的肩膀,迫使他直视自己,“这些话,你既是听来了,就不可再往外说了,知道吗?还有,家里的事儿,也不兴往外说,尤其是昌多的事儿,听见了没?”
满崽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才点点头,“阿兄,你不许我说,可是你不管昌多了吗?”
谢见君被问得一怔,下意识看向云胡,见小夫郎一脸忧心地望着自己,他捏了捏发紧的眉心,半晌,缓缓地吐出几个字,
“昌多,明日酉时,你带上这封田契,跟李大河来宫门口,我带你去个地方,能不能给你爹娘讨回这个公道,就得靠你自己了。”
第121章
转日散班后, 谢见君刚从宫中出来,就见李大河驾着马车,已经等在了宫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