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吸入式的麻药虽然见效快,药效却因人而异。万一再这么拖下去,李明宇突然苏醒过来,抢他的方向盘,揪着他的衣领要锤爆他的头,干出点什么同归于尽的事情出来,那也是很有可能的。
杜以泽捏紧了方向盘,烦躁地踩了脚油门。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这么多条后路,偏偏选了这么麻烦的一条。
可还能怎么办?人都带上来了,总不能现在把李明宇扔进水泥沟里。
杜以泽只能暗自祈祷。他不喜欢暗自祈祷,因为这是弱者陷入了被人掌控命运的境地时的行为。他不喜欢被人掌控命运,掌控别人的倒还行。
不过话说杜以泽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如今能够好胳膊好腿地风驰电掣,全都得益于他的运气。今晚,幸运女神如以往一般在他眉心落下一吻,途中他没有遭遇袭击,李明宇也没有苏醒。半个多小时后,他将车停在了一家城郊的小旅馆门口。
旅馆老板兴趣缺缺地靠在小竹椅里,白色的背心松松垮垮地卷起来,搭在圆润的肚皮上。他正望着台式机的屏幕哈欠连天,漏音的耳机里偶尔传出几声细微的呻吟声。杜以泽抓住李明宇的一只胳膊绕过自己的脖颈,扛着他站在前台,从外套的夹层口袋里拿出一张证件在桌上敲了好几下才终于得到对方的正眼。
“标准间。”
“啥标准不标准的,都是一张床。”
老板接过他的身份证,说一晚五十,只收现金,时不时地抬起眼皮打量昏睡中的李明宇。等到他记录完证件号码以后,他的目光也已经由试探变为了赤裸裸的调戏。
“你们这是搞什么?”
“搞对象。”杜以泽面不改色道,“怎么,没见过?”
“我啥没见过?”老板嗤笑一声,从木抽屉里的众多小隔间里拿出一把钥匙搁在桌上,接着右手食指朝走廊尽头随意地一指,“右拐上楼,最里面的房间。”
头顶的天花板上还在往下落灰,走廊墙壁上裂开的缝隙里泛出一股潮湿的霉味,像无形中张开了一张老旧的破蛛网,将这座小旅馆之中的客人缠得背脊发凉。杜以泽拿过钥匙,费力地扛着李明宇朝二楼走去,他每往木质楼梯上踩一步,脚下都要响应两声,嘎吱嘎吱,摇摇晃晃。
杜以泽半拖半拽了好一会,终于穿过二楼逼仄的小走廊,将李明宇送进了房间内。他将李明宇放在床上躺平,还好心地给他脖子底下垫了块枕头。房内只塞了一张床和一张凳子,卫生条件更是令人堪忧。李明宇身下的被子被角泛黄,像是先被脏东西洇过,干涸后留下的痕迹,也不知道是没洗干净,还是洗不干净,还是压根没洗。不过杜以泽也懒得计较,他在比这差十几倍的环境里生活过。他也并不打算在这张床上躺下,因为他睡不着,也没法睡,多年的职业习惯让他对睡眠的需求量很低,换句话说,他的被被害妄想症有点严重,况且明早还得赶路,现下他只需要等李明宇醒过来。
杜以泽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还未开封的烟,撕掉了外包装的塑料袋随手扔在地上。这烟是他登记的时候顺便从旅馆老板那儿买的,虽说八成是假烟,但毒不死人就行。他现在无事可做,只好抽两根烟打发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