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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员工第三次催促我们时,我指向冰柜里的一片千层蛋糕,和他说:“我想吃这个。”
“你想吃?”
“对。”
池易暄将手从外套口袋里抽出来,拿起那片小蛋糕,结了账。
原味的千层蛋糕为三角形,是从大蛋糕上切下来的一小块,我们俩一人一口就能吃完。推开超市防风用的厚门帘,寒风夹雪兜头盖脸,池易暄一只手拎着装蛋糕的小袋子,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了打火机。
超市内的照明灯熄灭了,就连头顶的通电广告牌都暗了下去,员工骑着电动车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间。
路灯还醒着。
狂风呼啸时将雪地最上层的积雪卷起,半透明如白色的蕾丝裙角。我哥一言不发地站在大雪里独自抽着烟,吸气时胸膛微微隆起,烟头的火光变得炽热,如一只燃烧的萤火,手垂下时又黯淡下去,仿佛只剩下一口气。
我想他可能在为自己没法成功烤出蛋糕胚而懊恼不已。
寒风呼啸,我也去要了一根烟。找池易暄借火时,他摸出打火机,扬了扬下巴让我靠近一点,我便将香烟咬在嘴前,头往前探去,两只手拱起后护在打火机两侧。
火苗摇曳着窜高,与寒风跳起探戈。现在我已经不会被烟味呛到了,我含着烟嘴熟稔地吸了几口,苦涩的尼古丁顿时滑入气管。
没一会儿就感到了飘飘然,我走到人行道边,坐下之前用脚将台阶上的雪大致扫了扫,回过头叫他:“哥,陪我坐一会儿吧。”
池易暄夹烟的手腕顿了顿,走到我身边坐下,没拿烟的右手揣进口袋里取暖。
远处没有路灯照明的马路上黑得什么也看不见,被寒风裹挟着飘来荡去的雪花好大一块块。沥青马路上积起了厚厚一层白雪,蓬松柔软,不知道是反射月光还是路灯,很有些刺人眼。
大雪让周遭一切的可见度变低了,没有聒噪的铲雪车将它们不耐烦地推挤到两旁。恍惚间坐在路灯下的我们成为了世界的中心。虎视眈眈的风暴从周遭呼啸而过,我们肩并肩坐在人行道边的台阶上,头顶的路灯点亮了彼此,我只能看见他。
一根烟抽尽,池易暄的头上、肩膀上就落满了雪,他将烟头弹到脚边,雪很快就密密麻麻地爬过来,盖过了弯折的烟嘴。
目之所及是一片白,我哥今天戴了条红围巾、穿着黑色的长羽绒服,脸颊是温柔的粉、鼻尖被冻成了红。
“快要十二点了。”他看了眼时间,拿过刚买的千层蛋糕,拆开包装,捧在手心里。
蛋糕盒底下贴着一根小拇指长的蓝色生日蜡烛,我插进蛋糕中央,池易暄拿打火机点上火。
烛光闪动,在他眼中跳跃。
凛冽的风刮过来,仿佛要卷走苟延残喘的零星一点火苗。我用手掌拢在蜡烛的左右两侧,他一只手托着蛋糕,另一只手盖在火焰上方。两人四只手,为小小的蜡烛撑起了一片坚实的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