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抽烟。”
“我教你?”
“不用了。”
韩晓昀笑了一声,给自己点火,从唇间吐出一个烟圈,继续爬楼。
我跟在他身后,不知道怎的,想起了池易暄夹烟的手。上次公司门口见面,是我第一次见他抽烟。他以前用那手拿话筒、接老师递来的镶金边的奖状,握成拳时落在我头上,我会像根弹簧一样跳起。打架的原因早已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我们像两只互掐的负鼠。
烟草烧尽,只剩下橙黄的烟嘴。韩晓昀将我带回宿舍,门打开,是个三十平米的房间,里面摆着一张上下铺,一下就让我想起了大学宿舍。
上下铺对面是一个简易的折叠餐桌,煤气灶台在厕所门口,勉强够摆下两个锅。
韩晓昀说他今天刚将被子床单洗过、晾干,趁他现在还没铺开,我可以选择想要的床铺。
“你要上铺,还是下铺?”
我说:“下铺。”
他帮我把行李挪到房间一脚,然后去卫生间里洗漱。我将箱子打开,为自己铺床,忙活完毕,酒都醒了大半。
天光大亮,隔音不好的房门后传来断续的脚步声。韩晓昀拉上蓝色的布窗帘,却无法完全遮住光线。
我将手机放到枕头底下,闭上眼,在日光中睡下。
初来乍到时的兴奋逐渐被一周六天的工作制度消磨。一眨眼我就在cici干了一个月,老板说我业绩不错,还在微信上给我发了两百块的红包。
夜场工作给我的最大感受就是,我能够强烈感受到我与世界的格格不入。我中午起床,下楼吃早餐时,餐厅里坐着不少已经工作了半天的社畜。下午去网吧打游戏,隔壁高中生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模样不过十五六岁。
夜里来cici消费的人群,又往往是一掷千金的富二代。我在三个世界段的人群里行走,有时会生出一种错乱感,我无法获得身份认同感,像一片落在洪水中的树叶。
只有午夜dj登场,酒杯的碰撞声,才会掩盖掉一点失落。
韩晓昀说我有文化人的怪病,习惯了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少思考,多喝酒——他的qq签名。
“想那么多干什么?你没听过那句名人名言吗?”
韩晓昀说这句话时,手里拿着一瓶黑桃a,两只脚随意地搭在桌脚,漫天纸屑转着圈地往下飞,落在他头顶,像大块的头皮屑。当他醉眼朦胧地说出“人类一思考,上帝都发笑”时,他看起来像个没洗头的哲学家。
妈妈给我打视频电话时,我从网吧跑到街上接通,骗她新工作很好,“五险一金,还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