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邸报,于她来说,便是报安书。
她抬首东望,竹安城的方向,不知他此刻在干什么,不知他是否,心有所想。
竹安城。首战告捷,敌军暂时退兵到三十里外的临城。李勖出征半月以来,终于有了一天休息的日子。他着了平常的布衣青衫,在竹安城里闲逛。
刚被富桑奴役过的竹安城分外的凋敝,街上的人很少,酒楼茶肆不仅没有客人,连酒旗都翻倒在地,无人去捡。
竹安曾经可是东境最美的地方,有“东方锦城”之称,是无情的战火,让它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李勖正叹气,忽闻酒楼前面传来一阵打骂声。
“你这个富桑小杂种,还敢来偷吃,打死你!”
“别打我,我不坏!”
是几个酒楼伙计模样的人正在打一个小孩子,那小孩子长得高高大大,是个富桑人。
他疼得嗷嗷直叫,还不忘了为自己辩解,说自己不坏。
李勖心知国仇之重,不是他三言两语便能说开,可他还是想上去劝他们别打了,毕竟,战火狼烟,都与这孩子无关。
“别打了,他还是个孩子。推己及人,你们也不希望自己的家人若是流落到富桑,会是这般待遇。”李勖声音不大,但自有一种威严。
“打都打了,来不及了,哼!这烽火狼烟的,哪儿来你这么多仁慈?就算我们仁慈了,富桑蛮子也不一定仁慈呢!”为首的伙计语气虽然恶劣,但也示意兄弟们不要再打了,看来是个知理的。
“来人世一趟,总该存一点儿善良,总会有希望。”人性本善,富桑人也是如此,总会有和平,总会有希望。
为首的伙计上下打量了一眼李勖,没再说话,带着伙计们进去了。
李勖看趴在地上满身伤痕的小孩正看着自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微微笑了,却没有伸手拉他起来。
“自己站起来。”
“……好吧!”
那小孩儿看着李勖愣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站都站不稳。
那小孩在拍身上的灰,李勖细细打量他,才发现有些不对,他眼角眉梢里的老成感,跟他那张白白嫩嫩的娃娃脸分外地不搭。或许,他不是个孩子,是个少年。
“两国交兵之际,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李勖问道。
“我父亲是富桑人,可我母亲是这里的人,她死了,我死也要死在这里。”
“战火无情,你该好好活着,该惜命。”
“不,我母亲并不是死于战火。两国交战,富桑奴城,乡亲们逼她杀了我,她不干,自杀了,只求他们能让我活下来。”那少年说得风轻云淡,脸上却都是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痛苦。
“你怪乡亲们吗?”
“不怪,他们没有错。富桑于大顺,是不能泯灭的国仇家恨。富桑人杀了那么多人,他们想杀我也是人之常情。”
少年哽咽了一下,又道:“我母亲也没有错,她曾经是竹安城里最美丽的女子,大家都喜欢她、尊重她,她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爱上了我的父亲而已。”
李勖眸色深了深,能说的出这番话,面前的少年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只是不知,是敌是友。
“你父亲呢?”
“他不要我了,回富桑了。”
“好好活下去。”李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转身要走。
“你别走,我要跟你一起去打仗!”少年的话语掷地有声,眼里有耀眼的光。
分卷阅读58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