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苏珉沅这段时间这么反常地追在身后,原来是因为这个。
难过么?好像也没有,边榆点着烟看着天花板,眼神略有些空。
没有欺骗后的生气, 甚至意外地只有如释重负,他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什么样子, 坐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他再次看向眼前的报纸,最终还是没有拆开。
唐元驹在边榆那里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有些不甘心, 暗地里找了人调查桦旌如今的动向, 还有边博义死后有没有给边榆留下什么东西,他不觉得边博义真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 也不相信边榆如他所说的那样什么都不要。
这些都没办法立刻得到答案, 唐元驹不得不暂时将重点放在苏家上,边榆说的没错,苏家的项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至少能当个跳板让唐家不至于再两眼一抹黑无处落脚。
也正因为这个项目在, 唐元驹和苏珉沅之间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消极怠工的唐家突然加快了进度,苏珉沅一早接到了唐元驹的电话, 嘘寒问暖一通倒是没几句正话,最多是在挂电话前告罪了一番,说自己在欧洲忙着其他事情没有盯着国内,没想到那边竟然进度这么慢。
苏珉沅没说什么,唐家只是负责一小部分,慢不慢得都不影响大局。
唐元驹还在说着,苏珉沅的视线却一直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快递盒子中,盒子来自法国巴黎,署名并不认识,但只一眼苏珉沅就知道东西来自何处。
盒子旁边是报纸包裹的东西,上面带着点泥土的味道,似乎将遥远于法国的味道一并带了回来,而那其中又带着数不清的钉子,顺着呼吸钉遍苏珉沅的全身。
其实只是一枚简单的袖口,就算丢了都不会费劲让苏珉沅失落半分。而这枚袖口的回归,不只是物归原主,还顺带着边榆的一句话——我知道了,你也不必再遮掩了。
对于知道公墓这件事,苏珉沅没想瞒着边榆,他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他怕边榆想多,怕边榆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行为都是因为怜悯和同情。
在看见墓碑的那一刻里,在看见“边榆”这两个字躺在石碑上时,苏珉沅太清楚自己当时的想法,他怕得浑身发抖,像是真的看见边榆安静地躺在地下,以至于思维在那一刻是停滞的,只有下意识的颤抖,是来自灵魂的恐惧,苏珉沅觉得一并被抽空了。
能让苏珉沅后悔的事情很少,他从不回头,也曾劝边榆不要回头,或许是孽力回馈也说不准,在那一瞬间里,苏珉沅将一切的情绪都放在止不住的回忆中,他不住地往前推,想到自己方才见到边榆的样子,想到之前对边榆说过的话,想到和边榆再次重逢时的针锋相对,想到了六年前。
每一个瞬间都成了后悔,苏珉沅拳头紧紧攥着,他很想砸了这块冰冷的墓碑,那上面不应该刻着一个明媚的人,潮湿的土地不配将边榆掩盖,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如此,不应该……
可是打碎边榆的人那么多,好像边榆是一个罪无可恕的恶人,身边的每一个都要掺一脚,将边榆拉进旋涡最深处,让他仰头时看见的只有漆黑,最可恨的是这其中还有苏珉沅自己,他也是元凶之一,他亲手给了边榆最后一击,让边榆彻底掉进深渊中,让边榆再也不想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