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长敢怒却不敢表露,只斜眼看着顾舒窈,却见她从容向他走来,笑道:“陈师长,你别忘了,她除了是您妻子,还是我的姨妈。是要我姨妈下定决心要与您离婚,请律师的钱我这个做外甥女的来出!”她想了想又说:“我虽然比不上陈师长您有能耐,但我名下有几家药房,另外也还有些余钱,养活我姨妈一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殷鹤成虽然没进来,里面的动静却也是在时刻留意着的。盛军的军官都兴纳姨太太,然而女人一多是非也容易多,府里三天两头吵架的他不是没见过,只是一般出了这些事,娘家也好,亲朋也罢,都是去劝和的,自掏腰包花钱帮人去离婚的,他还是头一回听说。而且殷鹤成原以为顾舒窈是要去帅府拿钱,却不想她说的是她自己的那些家当。他早就习惯了他的女人去依附他,因此听她说的时候稍有些意外,皱了皱眉。
顾舒窈说完,陈夫人底气也更足了,她刚刚那句离婚其实只是一时冲动,却也说:“陈曜东,我刚嫁过来的那会,你从战场上回来受了伤,我在你旁边没日没夜地守着,给你煎药炖汤,一点点地喂给你喝,你说要一辈子对我好!后来呢?我嫁给你十几年,我张素珍除了没给你生孩子,其他哪里对不起你?你在外头有多少女人,我都由着你,你要纳姨太太,我也没现拦你!你却偏偏找了个娼妇进来,还要让她做夫人,让她和她娘在家里作威作福也就罢了,还帮着她们打我,你还有没有一丁点良心!”
陈夫人素来软弱,她之前被陈师长打怕了,这些话一直憋在心里不敢说,如今说完反而释怀了,倒是陈师长听陈夫人说起那些往事,脸僵了僵,肩膀也塌着,看样子有些发窘。
有的人自私自利活了一辈子,别人不与他算账,便自以为问心无愧,非要被人数落一番才知道自己究竟亏欠了多少。
陈师长往前做了两步,陈夫人扭过头不看他,对顾舒窈道:“舒窈,你不是说你法租界还有洋楼的么?我想去你那住段时间。”陈夫人虽然这么说着,余光却也在看陈师长,这么些年说断就断,对她而言还是太难了。
大姨太太吴静怡虽然没做声,却一直站在一旁。她以前是班子里的红妓,对付男人从来就是驾轻就熟。她瞧出了不对劲,害怕陈师长对陈夫人回心转意,连忙装模作样地去捂小腹,“哎哟,我肚子好疼!怕是要生了!”
相比于陈夫人,陈曜东还是更在意姨太太与孩子。陈师长先前那位夫人就是难产死的,他赶忙折回去,去管姨太太以及她肚子那个宝贝儿子的事了,“静怡,哪里疼啊!是要生了么?”又转头去吩咐佣人,“快去叫人接生!”
顾舒窈稍微瞧出些端倪,却也不敢贸然断定吴静怡是假发作,毕竟也关系到那个孩子的性命。
陈师长已经抱着吴静怡回另一端的卧室,府中的佣人更是忙得手忙脚乱,一时之间嘈杂得很。
这个时代的男人就是这样,他或许会对你好,对你愧疚,但他也会别的女人好。他的心里永远不会只有一个女人,你在他心中的分量需要与其他的人去比较,而有的是女人愿意去用各种法子去争风吃醋,去讨那个男人的欢心。这个时候你该怎么办?是任他沉醉在别人的怀抱里?还是也学着去讨好他,把他的人他的心再夺回来?可用讨好用手段维系的婚约会幸福么?丈夫与妻子的关系又能平等么?这样过一辈子太累了,特别是当你还爱那个男人的时候。
顾舒窈回过头去看陈夫人,才发现她已将眼睛闭上,眼泪簌簌地流着,身子因为过度悲痛还发着颤,想必是真的死心了。
顾舒窈轻轻拍了拍陈夫人的肩,柔声问她:“姨妈,我们走么?”
陈夫人这回没有犹豫,含着泪点头。
生孩子就像鬼门关里过,佣人们在走廊上慌张地穿梭,殷鹤成靠边退了一步,主动让出位置给他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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