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在西,却是个草丰水美,马场连天的地方。
顾长卿顺利地辞爵撤蕃,各位原来争死争活的王爷们,竟然也跟着眼馋了,宗正们怒了,直接请出了太祖的画像,如果皇帝再答应任何一个王爷的辞爵折子,他们就去告祭太祖。
这一下,顾云峥不再应了,各家王爷们也只好扼腕自己后知后觉,只能由着那俩逍遥的都逍遥到塞上去了。
“巡边他倒真是能折腾!这劳民伤财的,正治着河呢,也不怕被天下人诟病。”叶惊玄在草地上摘着一朵朵小小的浅黄的花朵,这小花名叫乍乍子,用来煮汤再美味不过。
孩子们在远处的泥里抓住着土蜢子,是一种长长的带着尾巴的小虫子,萤萤的绿色,晚上有淡淡的光芒,于是就悲催的被惦记上了。
顾重楼看看孩子们,又看看往篮子里采着花的叶惊玄,心情舒畅的一如此时头顶上那么碧蓝如玉的天:“天子巡边倒也没什么不可以,劳民伤财的事也没处说去,他不是撤了行仗吗,只带了几队随从。”
叶惊玄忽然扔了花儿,跑到。顾重楼身边坐下,仰面坏笑着问道:“重楼,你说他是不是来看我的嘿嘿,你看我多抢手啊,有没有危机感”
顾重楼伸手摸了那张小脸一把。如花瓣一般的触感,令人非常着迷:“有,很多,但不是为他。他也就能来看看你了,而且你跑得远,看你一回都得千里万里地赶山赶海,想想都觉得他可怜。”
看着身边的男人迎着阳光如。玉的面庞,她承认被这张脸给迷惑了。顾恬然忽然远远地跑了过来,扑到顾重楼怀里:“爹,哥欺负我”
“抽你哟,你不欺负哥哥就不错了,他哪舍得欺负你。哪敢欺负你。”叶惊玄笑看着女儿,这孩子惯是个卖乖的,就算不得理也是占尽了便宜才安乐。
顾恬然撅着小小的嘴儿,不满地看着她道:“娘不疼。我,娘疼哥哥,我讨厌娘,我喜欢爹”
“嗯,爹收拾他,竟敢欺负我们然然。”顾重楼倒是顺。着这小丫头说的,只是眼神里的笑意,却完全像是在哄着小女儿一般。
“爹最好了,娘坏坏!”
叶惊玄无语地。笑,孩子的善恶观真是太强大了,顺着她的就是好人,不顺着她的就是坏人!
顾恬然得了顾重楼的话,赶紧跑到顾容若那儿示威去了,这一双小儿女呀,真好玩儿。
顾长卿正带着女儿在教骑马,可叹的是,顾长卿和惠海王妃肖月都是马上长大的,骑射的本事自然不在话下,可偏偏这女儿,怎么都学不会骑马。倒是顾恬然,只两个来回就能自己驾马了,把顾长卿看得直嚷当初抱错了孩子。
“重楼,我不想见他,如果总这样,对他不好,我们也很烦恼。”玩了几个月,心也野了,那些恶心人的念头被草原上的风一吹,都变得开阔了起来。或许上天让她先遇上顾至臻,就是为了让她更加珍惜顾重楼,更爱这份自由与平静。
“让他来吧,听说他这半年来,身子一直不是太好。惊玄,他心有结,你心里也有,虽然你们的结不大相同。但能解一个是一个,试试吧。”顾重楼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让人感觉像是在哄顾恬然一般,她着恼地看了一眼,顾重楼却哈哈大笑起来。
叶惊玄更加恼了:“重楼,我没结。”
“没结就没有见与不见了,傻姑娘,过去不是用来忘记的,再痛苦的记忆也是你的一部分,如果不能抛却,不如坦然接受,反而可以烟消云散。”顾重楼了解她,偶尔不经意的时候,还是会想起过去,正如顾重楼所说,有些往事抛不掉。
她可以不恨,可以不怨,但真的很难忘掉。身上的伤痕总有一天会消失,而记忆的裂痕,往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修补。
她知道自己已经够幸福了,也许还可以幸福得再完整一点,让这幸福里没有杂音。
“好,见就见,我还怕他不成。”扬起头看着天空,再看身边的顾重楼,忽然发现这草原上的天空,与顾重楼的眼睛何其相似。一样的澄澈,一样的宽广:“重楼,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宽容,放纵得让我都怀疑你丫,到底在不在乎我”
最后一句带着些吼,那意思大抵是,你要敢说不在乎,就扔到海里去喂鱼的意思。
顾重楼看了这情形,微微往后撤了撤身子,看着她道:“宽容,理解,信任,你说这是夫妻间最重要的三样儿。”
叶惊玄忽然捂了嘴,这六个字,顾重楼一直在很认真的执行,反而是她,压根没有真正做倒:“重楼,你怎么就看上我了,我不美,也不温柔,还经常折腾,我到底哪里好?”
顾重楼看了她一眼,咧开大大的笑脸:“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唉谁知道呢,丫头,你给本王灌什么迷汤了,赶紧交待。”
“呸,你早不是本王了耶,本宫可还是一品的懿安王妃,随时可以拿金印砸你呢!”叶惊玄嘿嘿一笑,转身就跑远了,顾重楼的目光追随着她而奔跑,整个草场上,满是他们的欢笑声。
九月末,一场秋雨一场凉,顾云峥的行驾已经到了青川,青川的官员们在青云沽接驾,顾云峥在人群里却没见到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