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王府巷里,气氛比往常还要更安静些,入夜了各王爷才渐渐从宫里出来,一辆辆的马车点着宫灯,从正街上涌入王府巷,不时地还掺杂着几声马啼和赶车人的呼喊声。
顾重楼和叶惊玄下了马车正往府里走,一辆马车就从后面缓缓驶来,马车在王府面前停了下来,顾重楼和叶惊玄一齐回转身看,却正是顾云峥。顾重楼皱眉看着马车上下来的博海王妃,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原来是二嫂,二嫂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见过永徽王,是懿安王妃把帕子拉在后殿里了,我瞧着这帕子挺精致的,倒像是心爱之物,就自作主张给收好了,刚才走得急没叫住懿安王妃,正好顺路给送过来。”付晨兮说着这话时,神色平常,心里却正在翻腾着。这帕子是顾云峥给她的,说是叶惊玄拉下的,她当时接过帕子心里浑不是滋味。
叶惊玄看着那帕子,轻轻一笑,那帕子是她绣的,京城里但凡是叫得上名的嫡妻,跟她娘亲厚点儿的,大都人手一块吧,于是摇头说道:“二嫂,我是从来不带帕子在身上的,也许是其他几位嫂嫂或是旁的女眷们拉下的,一块帕子而已,二嫂也别太较真了。”
顾云峥在马车上远远地听着这里的对话,心头淡炎地涌上一些凉薄,透过薄薄的纱帘子,看着一片烛光中,站着的那个女子,依然是那样灿烂的眉眼,却早已不再是为他而绽放了。
她站在顾重楼身边,像一朵。小花儿一样,却开得凌霜傲雪。顾云峥的手重重拍在马车上,咚地一声重响中,手掌连着心一块儿被震得发麻:“夕夕”
当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出来时,他。的心又重新柔软了起来,只是一抬眼却又看到了顾重楼和她迎风并立的情形,眼神一冷,那些柔软的思绪又化作了满脸的苦笑与满心的落寞。
顾云峥看着站在烛火中的女。子拜了拜付晨兮,就转身随着一直温笑着的顾重楼进府了,在快要走进门口时,似乎是被门槛绊着了,顾重楼去扶了,她便顺势倒在顾重楼怀里笑得甜美动人。
在她被门槛绊住的那一刹那,顾云峥的手已经伸。出了车外,却恰恰看见了这一幕,胸膛里有一些撕裂感,随着风吹动车帘的声音越来越剧烈。她总是容易被门槛绊倒,到了现在这个毛病竟然还没改,他私心底一直希望,不会再有别人,如今却要眼睁睁看着她在另一个男子怀里婉转娇嗔地笑着。
“爷,您回车里去吧”车夫正是扮好了的袁易之,他就。知道他们爷只要一碰上这个女子,所有的理智都会消失。
顾云峥不,顶着二皇子的身份的顾至臻,看着袁。易之叹息了一声,正要回马车里的时候,叶惊玄却忽然看了过来,就算隔得这么远,他也看到了她正在皱眉看着这边。只见她忽然一笑,又挽着顾重楼转身进了府里。
顾至臻的心仿。佛被包了棉花的细锤儿,重重敲打了,闷闷地在胸口,似乎有嗡嗡地声响。
“怎么了?”顾重楼问着忽然转身的叶惊玄。
叶惊玄仰头一笑道:“没事,今天晚上感觉很奇怪,你和二哥好像都不对劲,你们说什么了,该不是说了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秘闻吧!”
顾重楼干笑两声,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在脑子里纠结了一会儿,叹息一声:“先进了府里吧,我也不确定,等回了屋里我再细细跟你说。”
叶惊玄看了一眼,发现顾重楼似乎有些不安,于是紧紧反握着顾重楼的手,并肩缓缓行走着:“重楼,我会一直赖在你身边,赶都赶不走,就算失去一切,也还有我在的。”
顾重楼迎着风凉凉一笑,心说,你就是我的一切了,如果今天是别的事,他早就说了,只是这些话却百转千回地在他心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回了屋子里,桐月奉上了茶,烧好了炉子才离开。叶惊玄坐在桌子一侧,已经换好了常服,宽衣大袖坐在垫了皮毛的躺椅上,分外闲适而自在。
顾重楼端着茶盏,在她几乎昏昏欲睡的时候开口说道:“惊玄,如果九弟还活着,你会怎么办?”
叶惊玄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屋顶上的画梁,起身坐到顾重楼身边,似乎觉得不舒适,又拿了个kao垫,舒服地倚着顾重楼,闭着眼睛似睡非睡地道:“如果要我说不怎么办,那是假的,重楼我不会说谎话骗你。但如果真要我说会怎么样怎么样,我却早没了那心思,我都有你了呀!就像你常说的,我心眼小,容不下太多人。”
叶惊玄顿了顿,揪着顾重楼的袖子,lou出浅浅的笑容,在烛火里莹莹如玉:“以前我想过,如果他活着,我一定要问他,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见了这么多,遇了这么多,我终于还是找到你了,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终于明白了,你才是我要找的人,你才是那个会放纵、宠溺并信任我的人。”
顾重楼低头看着怀里轻闭双眼,分外宁和的女子,心渐渐地安了下来,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叶惊玄忽然睁开眼睛,爬了起来盯着他道:“顾重楼,你是我的,而我也是你的,谁来了也不会动摇分毫”
顾重楼满意的欢喜,却只是柔柔地缠绕着她暖香的发丝,温柔的眼神里满是爱怜,却又幽幽一叹道:“惊玄,他或许真的还活着!”
顾重楼并没有想到,原来说出来并不难,不需要用尽全身边气,只是静静的凝望着,也能够平心静气地说明白。
叶惊玄在顾重楼膝上僵了僵,但很快又恢复了宁静:“重楼,你见过他了吗,如果没有见过,那就不要相信。”
“见过了,不但我见过了,你也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