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雪又福了个身,准备离去时突然又被抓住了手臂。
她回眸,江文鸢的面色已经苍白如纸,“雪儿——”
她望着林若雪,双唇颤抖道,“淮儿他,不会有事,对么?”
林若雪听到那个名字,心中又猛地揪起,她又如何不忧虑呢?
可望见江文鸢的唇角还淌着血,她便万万再说不出别的话。
眼前的女子,看着如此瘦削易碎,可这么多年,一直用尽全力将他们护在羽翼之下,为了自己,为了整个江家,已经付出了太多。
一国之母,竟生生被搓磨得,脆弱如此。
于是她压抑住眼底的波涛汹涌,回身握住她的手,轻笑道:“姑母放心,小侯爷他运筹千里,自然不会有事。”
“更何况,江家还有我。”
还有她林若雪。
滴水之恩,当结草衔环以相报。江家兴盛时收留了她们母女三个,所以即使有一天,江门的荣光不在,她也会用自己微薄之躯,照顾好余下的所有人。
林若雪转身,望着天边晦暗不明的云幕,站在穿透宫墙的冷风之中,隐约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天势。
*
回到侯府的当晚,林若雪做了一个梦。
入眼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她赤脚走在雪中,感受不到冷。
远处是若隐若现的群山,山影在簌簌的雪影之中变得如实如幻,林若雪认得此地,是凛冬时的白帝城。
山的上空高悬着一轮白日,天空似海水一般湛蓝,不时有鸟群划过天空飞到山的对面,而山对面莽莽苍苍的密林里,是数万双军士凛冽的眼。
江家军就伏盘在这片密林中,只等对面的鞑靼强挺不住,冲锋直捣黄龙。
林若雪一眼便认出了为首白马上的少年,她兴奋叫道:“江淮!”
可就如同隔着结界一般,任她如何努力长大了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两军对峙,玄衣银甲的少年沉默地跨坐马上,右手中的长枪驻地,闪着熠熠寒光,一双冷如深潭的眼,静静地望着山对面,鞑靼稀疏攒动的人影。
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雪。
少年接过旁人递上的长弓,一根羽箭搭在指腹,只等冲锋的号角一响,手中的利箭就要离弦。
一切都看起来胜算安稳。
可一阵风吹过,密林的两旁忽然簌簌响动,里面若隐若现窜出许多人影,他们就像熟知江家军所在的方位一般,沉默地直向他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