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那个热到知了都停歇的午后。
他倒在地上,却还担心他的二手电动车。宋清许上前问道:“同学,你没事吧?我…… ”
而时鸣撑着流血的膝盖站了起来,他并不看宋清许,“没事。”
他那时候忙着组建他的团队,大二就开始到处奔波。
宋清许追上去,“同学,你……”时鸣没有理她,他重新跨上电动车,回了一句,“同学,下次过马路看看车吧。”
回过头去看的时候,他不是突然变成这样的。最开始的时候,那个20岁出头的时鸣,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公平的起点,他只是不想成为一块踏脚石,他只是不愿意为他人做嫁衣。
他曾经相信,靠他自己,就可以捍卫他的尊严和理想。
可是一步错,步步错。曾经对趋炎附势、极尽谄媚无比厌恶的少年,在20年后的酒局上看清了自己走投无路的那双眼。
而他和宋清许不必再去看对方的眼睛,他们在尖锐的刹车声里短暂的回到了那个大学的夏天。
38度高温,滚烫的柏油马路。
他的二手电动车,她的昂贵实木画架。
多年后那个画架,被他亲手扔出了他们的家,变成了散架的木头。
他倒在地上,感受到自己身体里流出黏腻的血液,他看向被他推开跌坐在地的宋清许,她已经模糊得看不清了。
*
时鸣的状况太紧急,在完全联系不上家属的情况下已经开始进行了抢救。等宋悦词终于赶到说出自己是他女儿后,护士立刻让她签字。
宋悦词靠着医院冰冷的墙,要用力贴住,才可以暂时止住脑袋里依旧不停的轰鸣声。
医生出来后,低声对她说道:“抱歉,病人伤势太重,受到撞击后颅内出血量太大,送来的时候生命体征已经很微弱,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
宋悦词鼓起勇气去看了时鸣的遗体,只一眼,她就迅速蹲了下来,背过身去,眼泪和晕眩感同时袭来。
应该是终于得到了解脱。折磨她和母亲近十年的人,终于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宋悦词曾经设想过无数次的结局,甚至有过她跟时鸣鱼死网破的画面。但从来没有想过,她需要面对的是这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