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时余招呼顾昊进了客厅里, 顾昊还是头一次到这种地方，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格外新奇且陌生的体验。
“你就是在这个地方长大的吗？”
曾经羞于启齿的事情, 修时余现在倒能很干脆的点头承认了下来。
“对，那个堆杂物的小房间是我从小到大的卧室。”
修时余曾经也有想过，为什么自己得不到来自父母的爱，后面长大了一点也就逐渐释怀了。
从他需要独立睡觉开始，就一直待在那个小房间里，明明家里还有一个宽敞明亮的次卧，但是父母的借口却是如果有亲戚上门的话，需要住在那。
修时余的房间不仅非常小，甚至还被堆满了各种杂物，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是他母亲不想在外面看见的，都会通通往这个小房间里塞。
顾昊在听见这句话之后，下意识走到那个小房间门口往里面看了看，只有一扇稍微高一些的窗户，有些些许光亮透了进来，这么小的房间怎么能住人呢？
在顾家，顾思养的那条狗住的房间都要比这个更加宽敞。
从来就没有哪一刻，顾昊像现在这样清晰认识到了所谓的调换孩子并不仅仅是简单的一句话。
在他父母的口中，弟弟在这个家庭里生活的很好，只是弟弟不争气，初中毕业后就不愿意念书。而且脾气性格都不太好，所以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厉害，再回过头来跟他们服软。
顾昊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攥紧，莫名觉得空气逐渐变得稀薄，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或许是因为顾昊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叫过像是现在这样艰苦的环境，因为这样的生活条件，甚至足够让他原谅自己弟弟身上所有一切不完美的地方。
在这样的条件里长大，还对他弟弟有那么多的要求做什么呢。
“你是在觉得我可怜吗？”
修时余相当坦然的问出了这句话，顾昊几乎下意识就想摇头否认。
不是这个样子的，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不瞒你说我从小到大经历过的事情远远不止这些，一个不够舒适的环境，甚至根本不值一提。”
在刚刚搬到这个小小的杂物房里时，修时余心中的第一想法并不是怨恨，反倒是庆幸，庆幸自己终于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
修时余越是这幅云淡风轻的态度，顾昊对他就越是心疼。
父母口中的弟弟顽劣不堪，简直差劲到了极致，在来之前，顾昊对弟弟的期待值已经降到了最低。
所以现在在看见他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是心中几乎是成倍的惊喜。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初中读完就没有再念书了吗？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冒昧？”
顾昊再把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才后知后觉，想到自己这样直白的询问对于弟弟来说或许也是一种伤害，可话都已经说出了口，他只能尴尬的朝着弟弟笑笑弥补。
“因为我的成绩不好，没有考上普通高中，只能去职高，但是我的养父舍不得花这笔钱。”
“初中的时候，我养父怀疑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去做了亲子鉴定，然后认定是我养母出轨生下的我。”
“学生时代哪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啊。”
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未成年人世界单纯，可实际上并非如此，霸凌这种事情在很多地方都屡见不鲜。
“我是我妈突然生下来的一种这个消息传到学校里之后，被霸凌的对象就变成了我。”
修时余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就没有再往下说了，顾昊也能猜得出来在这种情况下他在学校里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事实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你养母没有替你解释过吗？”
因为顾家父母不愿意让顾思离开家庭，所以顾昊就想当然的认为绝大部分的父母应该都会是这种想法，割舍不掉自己亲手养大孩子跟自己之间的感情。
修时余就是曾经只以为事实真的是那个样子，他确实是他妈妈跟外面也男人生下来的野种，所以别人不管说什么，他都不敢反驳。
母亲的沉默，更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直到可能被抱错的这个消息传来，修时余才明白事情到底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他怎么可能会替我解释呢？他为了让他亲儿子能过上好日子，怕我知道真相后找过去坏事呢。”
小白馒头听见了顾昊用轻松语气说出这句话时，下意识跳到了他的怀里，用脑袋使劲儿的朝着他蹭蹭。
其他几只小猫也能察觉到这只两脚兽现在的心情不太好，虽然不至于像安安这样热情，但也都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来安慰修时余。
顾昊看见这些小猫咪接二连三凑上来的样子，心中可耻的有些羡慕。
难道不是全世界的小猫咪，都会摆出一副主人欠了他百八十万的模样，来享受主人的伺候吗？
这一刻所有的安慰似乎都是徒劳。
顾昊在来之前准备告诉弟弟的话，一句也用不上，甚至说不出口劝他跟着自己回家。
就连自己这个是在父母身边长大的亲儿子，在碰上顾思的时候都要受到一定的委屈，更别提是修时余这个半路找回来的了。
小县城里的生活虽然比不上大城市那样繁华热闹，但是对于现在的弟弟来说，或许这才是最好的安排。
“那你有想过回去上学吗？现在成人高考或者是出国留学。”
顾昊毕竟是在那种家庭里长大的，思想，眼界以及拥有的金钱都跟普通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不一样。
修时余这种条件放在普通家庭里基本上就是一辈子碌碌无为的命。但是如果是依照顾昊的眼光来看，也未必没有逆天改命的机会。
“喵喵喵喵喵喵。”
上学可以把猫猫带着一起吗？正经猫猫陪读！
修时余能听得出来他哥的意思是打算培养自己，这对于曾经的他来说的确是一件不错的好事，但是现在的他在经过思考之后犹豫着要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