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犹豫该不该去找当地理事札萨克求助时,轮值探听消息的兄弟急报。
那个被六公主伤了脸的男人大半夜与另外两人鬼鬼祟祟说了半天话,一直在往六公主马车里张望。
蠢蠢欲动。
都是男人,龌蹉心思一眼洞明。
甚至连晚食时的风波缘故都顺带猜出了七七八八。
容淖从章翼领细致的讲述中理清了来龙去脉,奈何头脑昏沉得厉害,她张张口想说什么,章翼领突然猛抽马臀加速,凶猛的‘白毛风’迎面袭来,裹挟得她如孱弱浮萍,眼皮完全睁不开,意识溃散,软绵绵陷入昏厥。
再度睁眼,容淖迷迷瞪瞪发现自己处境很诡异。
白茫茫的天地间,她裹着男人油臭的羊皮袄子,蜷卧在死去的马腹里,借着马儿已经僵直的尸体取暖遮风。马儿腹部中了两支箭,动物鲜红的血液流到她身边,与她散乱的发丝搅在一起,黑黑红红交杂着被上面一层白冰覆盖,冻结出诡异的痕迹。
容淖费力抬头,万幸头皮没被冻住。
她缓慢半坐起身,发现距离自己几步开外的冰河上,仰面朝天躺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被剥了外衣,木僵僵的,约摸早已断气。
另一个……
容淖认出那是章翼领。
她没办法砸碎冰层扯出冻扎实的头发,只能奋力从马儿尸体上拔出一支箭,削断那几股头发,跌跌撞撞挪过去。
正要试探章翼领是否还有生机,男人沉沉呼吸一口,掀起眼皮露出一双红得几欲滴血的眼。
“你怎么样?”离得近了,容淖发现他身上血腥味异常浓重,灰黑的貂皮冬衣湿漉漉的,她下意识掀开想检查他的伤口,结果看见了细微蠕动的一片白白红红。
一道狰狞刀口从左至右大喇喇敞开,让他像个破口的烂袋子,肠子顺着往外流。
容淖眼瞳微扩,抑制不住干呕两声,抖着手扯下身上那件不属于自己的冬衣,要去捂他伤口。
“没用了。”章翼领声音很轻。
容淖还是不管不顾按了上去。
然后问,“你的火镰和药放在哪里了?”
他们这些在外行走的人,肯定会随身携带这些物什。
章翼领似乎累极了,微不可察的摇头表示不必,气息奄奄交代,“公主,打牲衙门的人除我以外都死了,我也无力再护送你往安全的地方去。你的高热已退,带上我的行囊,自己沿着这条冰河一直走吧。最多两日,可至丰川卫,那里的道台是个忠正之人,让他调兵送你回京……”
容淖不吭声自顾四处翻找,终于在马鞍边掏出一个皮囊,隐约能闻到里面苦涩的药气。
她抓起一瓶外用伤药往章翼领腹部伤口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