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大晋律》,私下开采矿山,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沈崇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黄泉路上繁复横跳。
宰相门前七品官,当年临州小小的一个通判,仅仅只是纳了沈家管事的女儿为妾,十几年来,青云直上,位居一州知府。
周喻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至极的冷笑。
他抬眼朝两人看来:临州城内,吕严一手遮天,当年的事情,也早就无迹可查,你们要如何翻案?
沈青黎平静道:你活着,沈崇活着,吕严等人亦还活着,就不算无迹可查。
周喻的眼底有光亮闪过。
这么多年,岁月更迭,四季轮换,可他的天从没亮过,他仿佛一直处在寒冬里,可这一瞬,他的心里燃起了一团火。
他起身,朝沈青黎和萧宴玄拱手长揖,郑重道:为旧友平冤,是我心中所愿,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两位尽管吩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临州城,周喻比她们熟,若查到旧事旧人,有他帮忙,确实会方便很多。
因赈灾贪污案而死的,已经够多了,周氏一介女流,莫再做那么危险的事情。沈青黎起身告辞,今日多有打扰,我们就先走了。
周喻也起身,问道:听闻两位从长安而来,敢问是哪家的贵人?
若是告诉他,她是沈崇的嫡长女,不知道周喻会是何表情。
沈青黎笑道:等到冤情昭雪,周院长自然就知道了。
......
从书院出来,已是晌午。
沈青黎和萧宴玄找了间酒楼吃饭,忽听啪地一声。
大堂里,有说书先生手持一方醒木,那么一拍,便舌绽莲花,说得唾沫横飞。
近来,临州大涝,陛下命昭王前来赈灾......
说书先生的声音,从大堂里清晰地传来,说景昭如何倾尽家财,如何爱民如子。
沈青黎只觉得听了一场笑话,笑意里,说不出的嘲讽:真是煞费苦心。
这般粉饰下去,谁还会记得,临州大涝是因筒车而起?
百姓只会记得,是景昭赈济临州。
甚至,几十年,上百年后,百姓谈起筒车,都会记得景昭之功。
萧宴玄道:有些事情不是粉饰几句,就能一笔带过的。
沈青黎神色一顿,抬眸看着他。
萧宴玄冷笑道:既然百姓忘性大,就由本王来提醒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