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苦得我舌头发麻,不如倒了省事儿。”楚霁放下药碗,朝着纪安抱怨。
宋城听见楚霁的话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之间跪在了地上请安。
楚霁也不理他,只顾着同纪安说话。
纪安见楚霁这般,上前几步无奈道:“但这是秦将军特意交代的,您可不能耍性子不喝。”
说着,他又抽开食盒下头的小抽屉:“知道少爷怕苦,这不是给您准备了
蜜饯嘛。秦将军说您近来爱吃兰香居的糖渍杏子,一日吃上三五颗也无大碍。”
亏得纪安那日还说秦将军不体贴,连杯给少爷润喉的茶也不曾倒。未曾想秦将军回了军营便拟好了少爷这些时日将养身子的药方,又事无巨细地交代了许多,一并写在方子上,特意让亲兵送来。
楚霁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原先也不过就是体虚气虚进而有了许多并发症而已,只是要格外精细地养着,身子便一日胜过一日了。想要根治几乎是不能,但只要别情绪起伏过大,于寿数上也不算有损。那日他同秦纵虽说是演戏,但到底是歇斯底里了一番,有些伤着了。
论说开些将养方子不是难事儿,任抓一个医师来也开得,但秦纵连姜木都不放心,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假手于人?
楚霁想起秦纵便笑了出来,也不嫌弃药苦了,一口便闷了下去。
跪在地上还没起来的宋城彻底慌了神。
不是说,秦将军和楚大人彻底闹掰了吗?不是说,楚大人实则对秦将军不满已久吗?
能在楚霁府中做账房,哪怕还只是一个学徒,也是极聪明的。
楚霁特意将他叫来,又故意透露他和秦纵并无龃龉,这摆明了实在警告他,已经知道了他随意向外人透露府中事务。
这是府中规矩的第一条,在州牧府里头做事不仅月钱丰厚待遇好,出去也是面上有光的,人人抢破了头想往里头挤,但最要紧的便是嘴巴要严实。
若有违反,便是先仗责一百再赶出府去,一百棍刑,便是军营中人都不太受得住,更何况他一个文弱书生?不死也得残废。
想到这里,宋城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如此看来,你是知罪了?”不知何时,楚霁已然来到宋城跟前,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是不是在生气。
宋城不敢抬起头,只敢悄悄瞥一眼视线中出现的华贵靴子。
他强自镇定下来,小心地咽了口唾沫,眼里逼出两行泪:“大人,小的知错了,小的不该在外头大嘴巴,求大人绕了奴才,求达人饶了奴才。奴才家中还有八十老母要孝敬。”
“本官不会杖责你。”
眼前的靴子移动了两步,宋城的眼里显出了希望。他就知道,楚大人是个心软好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