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下雨了。”
他怏怏不乐地望着豁了洞一样落水的天空。
李观梁拣了拣篮子里的野山菌。
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黑色的菌子不要采。”
水鹊好奇地看他,“不能吃吗?”
李观梁:“嗯,有毒。”
他帮水鹊把里头有毒的菌子全拣出来。
剩下的白亮的凉伞菌,绿豆似的绿豆菌,棕褐色的茶树菌,这些就没有问题了。
外头闪电划破,晦暗的屋里头也跟着一亮。
轰轰雷声紧随其后,炸响村庄。
水鹊故意问:“李跃青这个天气不回来吗?”李观梁看了看天色,“没事,他这段时间在捣鼓什么楠木箱子雕花,早出晚归,在仓库改的车间里,淋不到。”
水鹊撑着桌子,“那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李观梁:“要晚上七八点钟,你要找他吗?”
水鹊移转视线,“没有,我随便问一问的,观梁哥,我晚上能和你一起睡吗?”
李观梁收拾桌子的动作猛然顿住。
他抬起视线去看水鹊。
小知青指了指外边的天,银火闪闪,乌雷滚滚,“外面打雷,我害怕,和你睡不可以吗?”
他好像真的很害怕。
小脸白白,惶惶不安,看着李观梁。
男人直起腰,把毒菌子倒进墙角簸箕里。
闷声答应:“……嗯。我晚上抱着你睡,不害怕。”
………
村子里尚未通电。
晚上走夜路,不是打杉木皮火把,就是提着玻璃煤油灯。
李跃青不一样,他到供销社里买了手电筒。
盯着琢磨精细的纹样一整天,他眼睛有些发酸。
这个时间点,也差不多是村里人上床睡觉的时候。
他打了个哈欠,眼珠疲劳得发热。
李跃青回家也懒得再烧热水,他最近都是随便吃一吃锅里半温的饭菜,再冲个凉水澡,躺到床上,再一睁眼就是第二天了。
这段时间相当忙,他们新年的时候在海城雕花艺术厂参观学习了那手雕花技术,硬是死记硬背烙在了脑子里,回到这里,功夫没有停过,把雕花套箱复刻了几十次,才做出一个和当时见过的样品差不多的。
但要比过人家,一是价格,二是花样得更加精巧新奇。
厂里的老师傅抓紧钻研起了各种花鸟样品。
李跃青知道每年春秋季广城有个广交会,菏府县小,赚不了几个钱,他有心想把厂里的楠木箱从这里推出去。
但广交会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也能参加的,李跃青想着曲线救国一下,省城有个工艺品进出口公司,他决定去碰碰运气,如果能送到省城的工艺品公司,再由他们送到广交会展出……
李跃青想着,胡乱扒了几口饭菜。
他洗了碗筷。
打着手电筒,勉强冲了澡,再出来的时候,发觉放着脏衣服的桶里有些许不对。
李跃青定睛看了看。
水鹊?!
水鹊的衣服?他脚步迅疾无声。
安静的夜里,空气中尽是黏糊糊的水声,似有若无的轻哼。
李跃青怔怔地站立着。
手电筒的光亮,落在地上,房门底下缝隙透光。
就在他哥房里。
水鹊……?
李观梁靠在床背,现在他就是糊墙根的麦芋熟泥,任身上娇气的小知青折磨,不敢吭气一声,水鹊说东,他不敢向西。
水鹊非要骑在他腰腹上,李观梁怕他往后稍稍一坐就吓着,想把人揽下来。
“不许动手,”小知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薄背心之外,露出来细嫩肌肤,他掰了掰李观梁禁锢在他腰间的手,“你手……别这么用力,茧子磨得我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