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听寒正手持两个竹衣架子,背对着水鹊往竹篙上晾衣衫,闻言回答:“今天雨过天晴,我看天气不错,就顺便帮你把衣服洗了。”
还不止是床上的睡衣,昨晚换下来的衣服也一道洗干净了,如今它们全在竹篙上,迎着晚风吹吹。
怎么连、连贴身的衣物也帮他……
水鹊垂落身侧的手指忍不住蜷起来,不大好意思地嗫嚅道:“谢谢,但是我自己会洗的,你、你不用太照顾我,这样会太麻烦你了……”
兰听寒侧过身,这样余光正好能够看到水鹊发红的脸颊。
他将竹架子两段套入衣衫领口,缓声道:“不麻烦,你今天还摔了一跤,到时候洗衣服屈膝更辛苦,大家一个屋檐下,彼此照料很正常。”
为了不让水鹊有心理负担,他说的是“大家”,但也没见他在什么时候那样地照顾其他人。
水鹊没觉察出来,他在心中和77号感叹,兰听寒这个人真好啊。
他回到卧房,在衣箱里翻找自己今晚要换的衣服。
没打衣柜,只有一个大衣箱,两个人的衣服也不多,加起来都塞不满。
兰听寒衣服更少,占了三分位置,其余过半的位置是让水鹊的衣服占满了。他翻找了一下,没找到那条本应该收回来的短裤。
“奇怪……”
他应该有记得收回来吧?
水鹊定睛看,忽地顿住,手迟疑地从兰听寒堆叠整齐的衣裤里,抽出一条单薄的布料。
他昨晚收衣服回来的时候,放错了?
兰听寒应该没有发现吧?
水鹊尴尴尬尬地拿好衣服去洗澡,兰听寒帮他提了一桶热水过来,澡房里另有一桶冷水,水勺在水面上晃晃荡荡。
兰听寒问:“怎么了?”
水鹊赶紧摇摇头。
兰听寒出澡房之前,看了看黄昏天色,“需要煤油灯吗?”
村里不像城里,这边没通电,平时晚上太阳一落山村民就闭户休息了,要是有需要走夜路,条件差些的用杉木皮火把,条件好一点的不怕煤油费钱,就用煤油灯。
水鹊借着糊了报纸的窗户,还能看清澡房里,“不用了。”
他把衣服挂在墙壁挂钩上,毛巾和肥皂放在另一边脸盆架。
澡房不是柴门,就一卷厚厚的草席从屋檐垂落当遮挡,水鹊听到房外,兰听寒模糊的声音,“嗯,有什么事情再叫我。”
水鹊回应:“好。”
外头没声音了,兰听寒应该是走回屋里了。
水鹊用冷水和热水混合在一起。
黄昏光线暗淡,还是把院中澡房外的青年影子拉得很长。
没多久,水声重重的澡房里,忽而传出小知青呼唤:“听寒哥?听寒哥——”
兰听寒顿了顿脚步,等稍微过了一会儿,才出声问:“怎么了?”
水鹊刚刚把话说得太满了,“你能不能帮我拿煤油灯过来?”
他才洗了个头,抬起来的时候,日落太快,光线隔了一层窗户纸,就更看不清了。
兰听寒从屋里拿出煤油灯来,陈吉庆和汪星正挑水回来,盛满灶房里的大水缸。
陈吉庆问:“要用灯?”
兰听寒:“嗯,澡房太暗,水鹊看不清。”
他走到澡房门前,“灯拿来了。”
火烛在葫芦形的玻璃灯盏里,静静燃着。
从澡房当做遮挡的草席内,细伶伶的藕节一般粉白的手臂,小心地探出来,湿漉漉,光洁肌理上布着水珠。
陈吉庆和汪星看了,莫名地耳根一红。
天生那么白吗?怎么好像晒不黑似的。
平时也没见水鹊往身上抹什么雪花膏之类的啊?
兰听寒眸色一暗,将煤油灯的铜丝提手放到水鹊指尖上。
手指勾稳当了,水鹊把灯带进来,“谢谢听寒哥。”
兰听寒:“……嗯。”
………
水鹊坐在床沿,兰听寒正用干燥的毛巾帮他弄干头发。
不大自在,水鹊想要制止对方的动作,却被兰听寒轻轻躲过了。
兰听寒蹙眉,随即关心地问,“是不是我力道太大,弄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