眀冀觉得衣服只要能穿,足以蔽体便好,他早早下了决心,往后要一心向道的,就像他父母说的那样,修道不必求于外物,在意这些做什么?
他早慧,自己开导了自己。
回头看,水鹊和涂钦午已经毫不客气地撕扯鸡腿肉,大快朵颐了。
烧鸡的时候,他们没借到调料。
思过崖这种地方,哪里找得到调料?
因此这山鸡是平淡无味的。
看来是真的饿了。
眀冀摇摇头。
………
微生游意急匆匆赶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
落日熔金,火烧云一大片一大片。
他和看守思过崖的同门打过招呼,足下轻点,自如地飞跃铁索栈道。堂弟没有他想象中那样躲在角落里哭鼻子。
而是睡在灵玉床上,狐裘斗篷当被子卷着,三个小孩依偎,头和头靠在一起睡着了。
水鹊在中间,正好能盖完整张斗篷,只大方地给两个同伴一点斗篷角来盖。
睡得香甜,脸颊闷得粉扑扑。
看来是他白担心了。
微生游意站在原地顿了一会儿,一想快到吃晚饭的时辰了,他还是把水鹊叫醒。
水鹊揉了揉眼睛,在模模糊糊的视野当中,看见了对方清俊的面容。
他惊喜地揽住青年的脖子,“游意哥!”
他们的动静不小,涂钦午和眀冀也醒来了。
微生游意动作熟练,托着水鹊屁股抱起人来,“好了,饿了没有?我刚回到派中,一听人家说你被教习长老罚了,急得我都没去功善堂回禀,直接就来找你了。”
功善堂是悟真派里让弟子领事项的地方,多是些下山除妖卫道、护卫商队或者帮助某个长老采取草药的杂事,完成了便可以换取灵石,门内只有年满十六岁的弟子才可以领取事项下山去。
水鹊之前吃了微生游意带回来的糖葫芦,就开始一心想着长大,为了能够下山去人间界吃喝玩乐。
他兴奋地问微生游意,“我要的水晶鲙、煎夹子和酸辣萝卜呢?游意哥你没忘了吧?!”
微生游意抽出手来一拍脑门,恍然想起,“唉呀!”
雪嫩嫩的小脸垮下来。
水鹊灰心地嘟囔:“你忘了吗?那下次要记得……”
微生游意提起腰间悬挂的储物袋,“逗你的,这可是水鹊第六十七个一生一次的愿望,我怎么会忘记?”
几个小碗钵装好的杂嚼小吃。
上面插了几个签子。
水鹊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端碗。
微生游意放他下来,帮他托着小碗,眉峰一挑,“不分一点给你的小伙伴?”
腮帮子塞满食物,鼓鼓囊囊,水鹊小声说:“唉,不好,不好的,这些多不健康啊,我吃就好了!”
他还一边嚼啊嚼,一边转过去对眼巴巴的涂钦午摆手,“不好吃的,不好吃的,我这次吃了以后都不想吃了。”
微生游意惯着他,也没说什么要乐于分享的话,这本来就是为了水鹊买回来的。
不过还是嘱托道:“你可别让宗主发现了。到时候小叔把我丢到思过崖顶上,我就再也不给你带零嘴了。”
微生枞是前任宗主带回来的养子,这样就和微生游意的父亲是异父异母的兄弟。
微生游意的父亲没什么修真天赋,最后前任宗主让先天道体的微生枞挑起悟真派的大梁。
微生游意出生的时候,他这位世人眼中修道天才的小叔,已经是元婴后期,只差临门一脚踏至化神期了。
实话实说,微生游意对于高人修士的想象,大部分是以曾经的小叔为基础的。
一身洗得发白的破青衫,精劲腰间束三寸黑木腰带,空荡荡,旁的玉佩一类也不系上。骨相清绝,周身气质冷涩凌冽,目空无物。
夏天踢剑醉荷,冬日把枪卧雪。
落拓放旷。
长老都说宗主是个武痴,宗门事务是一概不管的,只钻研修道,好在这正是当初悟真派需要的。
微生枞也确实不负众望,让悟真派好歹有了化神期大能坐镇。
微生游意觉得世外高人都应该像他小叔这样。
直到他看到微生枞闭关回来,抱了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如临大敌地问他父亲,孩子都是怎么养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