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哒妈妈,卓然最听我的话啦。”鱼鱼说完,看看妈妈,又看看爸爸,眼神里忽然多了一丝小心翼翼。
这孩子跟爸妈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这样的表情,很少出现。
清音有点纳闷,“怎么了,想说什么?”
“我,我多给他送几次,就几次,可以吗?”她知道只要是食物,那都是很宝贵的,要花很多钱的,但卓然又对她那么好,她好纠结呀。
清音“噗嗤”一乐,“你想对朋友好,就像想对爸爸妈妈好一样,是非常正常的,我们当然不会生气。”
你的同桌为了跟你交朋友,课本都快撕光光了耶。
“那我,我对他好,会让爸爸妈妈花掉很多钱吗?”
“不会呀,每一件事都有成本,妈妈给你算,做糕点我们要买的面粉不多,绿豆很便宜,油也用的不多,所以成本就不是很高。”
鱼鱼小大人似的松口气。
她才六岁,很多这个年纪的孩子拿钱买东西找错钱都不知道,她却已经担心花钱多少的问题,而这种担心并不是因为父母常年让她节衣缩食带来的天然拮据感,而是她在认真思考这件事的成本,像一个大人一样,会衡量了。
有原则的大方,和不圣母的善良,这是多少成年人都不一定能做到的。
“顾白鸾长大了。”一直没出声的顾安,也幽幽来了句。
他平时只叫鱼鱼,顶多生气的时候叫顾小鱼,忽然一下子叫全名,说明他的内心也很受触动。
*
“忙呢小清?”
“哎呀马干事,不忙,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清音也不起身,就在凳子上坐着,喝口温水。
马干事也不用她招呼,“我来好几次,见你忙就先走了,今天倒是难得你这么清闲,平时病人不少吧?”
“多的时候有四十多个,少也有二十多。”清音没想到自己半天的工作量居然这么大,这年代也没有挂号系统,限不了号,都是门诊手动挂号,只要是下班之前来的,都能挂上,她现在也算小小的声名在外,半天看四十多个,也赶上后世主任专家号的水平了。
只是可惜她职称还在初级,挂号费上不去,不然倒是能多增加几块钱收入。
其实她的中级证已经考下来了,但不同级别的医院,各种等级的职称所占员工比例是不一样的,书钢卫生室那边因为不参加评级,只是简单的基层卫生室,林莉占着中职,一直没升到副高,导致她虽然考到证,却也聘不上。
要想把位置腾出来,就只能要么前面的人退休,要么前面的人往上升一级,也不知道哪天才能把职称的事给定下来。
“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这件事的,姜院长说情,卫生局里已经批准,最快这个周五,你在咱们医院的正式聘书就到了。”
清音大喜,真是想啥来啥啊,“这事没少麻烦你,改天请你吃饭,你看你哪天方便,把嫂子也叫上。”
“吃饭就算了,我现在每天一下班就回家带孩子,就是吃山珍海味也不如让我好好睡个三天三夜。”说着,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这带娃是真累啊,就这,他爸妈还催赶在计划生育正式落实之前生老二,可别了吧!
谁带谁知道,谁带谁不想生老二!
清音也就笑笑,这人情肯定是要记着的,“对了,我有个事还想麻烦你。”
“咱俩谁跟谁啊。”
刘汝敏女士的两套大四合院全租出去,加上制药六厂和美容室的分红,清音目前手里已经有笔不小的积蓄了,洪江祖红买铺面的事倒是提醒了她,现在的房子只会越来越贵,尤其是商铺,这两年鼓励私营经济,很多人都下海搞个体,商铺的价格只会水涨船高,美容室搬迁的事,她得赶紧加快进度,“我们书钢卫生室那边有个美容室,现在因为业务发展需要,想要搬迁到外头来,最好是主干道边上,想请你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类似的合适的地点。”
“我媳妇儿还去做过美容呢,听说会把脸敷得白白的,是吧?”他是直男,也不怎么关注老婆白没白,只知道是去过。
“对,以前因为场地有限,业务也比较单一,想找个大点的地方,地段好一点,能开展的项目会更多,到时候欢迎嫂子来体验。”
“这不难,我前两天还听我姑父提过一嘴,等我下午过去问问他。”
清音连忙说不着急,慢慢问。她自己其实已经出去看过很多次了,但都没有合适的,要么太小,要么太偏,主干道旁的基本都被分割成无数个小隔间租出去了,现在做小生意的可不少啊。就连刘大叔都想找个铺面,固定营业,更何况其他年轻人。
祖红是真的有远见,看准就下手,现在他们那铺面又涨价了,原房主还觉得卖亏了呢,时不时要去洪江跟前念叨几句。
其实手里的钱,买两个铺面也不成问题,但她已经在梨花胡同买过一套四合院了,要是再加两个铺面,在这个年代太出挑,短期内忽然能拿出很多钱,这换谁都要怀疑,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困扰,就说先买一套。
马干事也是普通上班族,自然是信了,“这好啊,你等我信儿就成。”
上次买房子,她除了烟酒还封了个大红包给他呢。
找房管局的好处就是产权清晰,不会被掮客和二房东骗,即使将来有什么牵扯不清,也能有公家单位背书。“你再把具体要求跟我说说。”
“我也没正式做过生意,也不太懂,但我想着应该要找热闹的地方,最好是独栋的两层建筑,这样下面临街做铺面,门诊接待,喝茶聊天,产品展示,上面可以分隔成几个小的单间,作为操作间,对吧?”
马干事点点头,详细记录下她的要求,还加了一条,“如果经济条件允许,我建议还是买稍微大点的,这样以后生意做大了也能扩张得出去。”
“哎哟,借您吉言!”
“你就等着吧,别的不敢说,买房子找我姑父准没错。”他姑父虽然没升迁,依然在房管局劳动人事科当科长,但这两年买房卖房的多起来,他那位置也能说得上话,算是肥差中的小肥差。
其实马干事也挺倒霉的,他是他们家里混得最差的,没有之一。
他自己学历不高,只是个高中生,当年进西山疗养院是来顶他妈的岗,他爸在另一家医院还是小领导呢,结果被他哥顶岗,他只能来疗养院当一名普通的办公室干事。他人会来事儿,也挺有眼色,又有舅舅做靠山,可奈何西山疗养院藏龙卧虎,尤其是能在后勤辅助科室的,谁没点关系?他舅舅一走,跟人家竞争同一个岗位,人家七大姑八大姨都是医院的高层领导,他这顶岗的自然没什么优势。
去年倒是凭着写清音的文章,得了领导几次表扬,本以为能往上提提,他要求不高,哪怕是最难干的医务处,能让他当个股长,他也心满意足了。
谁知被一位副院长的外甥空降,他再一次落空,他心里苦啊。
只是这种事也不好跟清音说,只能自认倒霉,谁让他非要待在这种卧虎藏龙的单位,要是去书城市别的医院,他的资历和年纪不说当科长,股长绝对绰绰有余。
这种事清音帮不上忙,也就不掺和,下班之后连忙去接孩子。
晚上,她又跟顾安商量起来,这钱存银行也吃不了多少利息,她还是想趁着物价上涨前,把钱置换成不动产心里才踏实。房子和商铺,他们年轻的时候自己可以享受到,以后鱼鱼长大也能多一项收入,不图她大富大贵,但至少别的孩子有的,她也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