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节(1 / 2)

从去年年底开始,虎子居然能扶着大人的手,歪歪扭扭站起来了!

虽然跟正常孩子没法比,但在一个出生就被判“脑瘫”的孩子身上,却是奇迹,真正的奇迹。

但因为他三年不用腿,清音也建议杨家不要着急,先扶着他让他合理使用髋关节和膝关节,不能急于求成,伤了关节以后走路姿势也会怪异。

杨家人现在是什么都听她的,说什么他们都愿意做。

在这个过程中,虎子的小嘴巴可没闲着,学会了不少话呢,从一开始只会叫奶奶,到全家人都会叫,现在更厉害,居然能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就跟鱼鱼学说话那段时间一模一样,虽然晚了两三年,但终究是自己站到了起跑线上。

清音也非常有成就感,治愈一个孩子,好像比治愈成年人更让她满足。

到年后,天气越来越暖,春暖花开的时候,虎子不用大人搀扶就会走两步了,更别说一张小嘴叭叭,特别会唱歌,大孩子们教的儿歌他学一遍就会,偶尔跟着奶奶出门,在广场上看见那些扛着收音机穿着喇叭裤的小青年听的邓丽君,他居然也会唱!

还唱得婉转动听极了!

这个发现,清音也很意外,看来上天是公平的,没给他一双灵便的双腿,却给了他一个响亮的歌喉。

“杨大妈,你家虎子的情况,按理来说应该恢复得比现在好才对,要不等开学后,我把虎子带去给我们解剖学老师看一下?”

虎子现在虽然能走路,但最多两三步就说疼,关节发力的时候也有点奇怪,不像正常孩子,清音很怀疑是自己技术不到家,所以想找专业人士请教一下。

她们的解剖学老师,就是去年大一上期那位很严肃的中年女人,叫李芳,名字非常普通,但却是位“隐士高人”。

听刘丽云打探来的消息,据说李老师以前曾经是刑警队里一名优秀的法医,非常厉害那种,曾经破获很多起重案,但后来因为那十年被波及,去五七干校待过一段时间,恢复工作后也不搞法医鉴定工作了,而是来中医学院当一名普通的解剖学老师。

法医嘛,对解剖学那是研究得透透的,人体骨骼关节闭着眼都知道什么算正常,什么算不正常,不正常又在哪里。

杨家连忙答应,打听好开学时间,等清音忙完开学的事,就带着虎子走进石兰中医学院的大门。

这个学期李芳依然是教大学一年级的《解剖学》,清音也没直接去教室门口,而是趁着课间等在解剖实验室门口,李芳老师和大二的病理学、生理学在同一个办公室,她敲门进去的时候,李芳正好下课,夹着一本教材回来。

“李老师您好,有点事想咨询您方便吗?”

李芳回头,“是你?”

她对清音有印象,因为这个学生一整个学年几乎所有课程都是接近满分的状态,尤其她的解剖学,她出题还是很刁钻的,本以为最高分也就八十来分,结果她居然考了98分,那两分是她觉得不能助长学生的傲气,故意在主观题上扣减的。

而说“几乎所有”,那是因为还有一门思想政治,清音只考了七十分,刚好比及格高一丢丢,跟其它几门全系第一的成绩形成鲜明对比。

但饶是如此,清音的学年期末考总成绩依然是全系第一。

“李老师您好,我是您去年上学期中医系的学生,77级的清音,有个问题想请教您,就是脑瘫导致的髋关节膝关节异常,都有哪些表现?”

李芳挑眉,多的一句话不说,就着桌上的简易人体模型,指着,一寸一寸的讲解,清音也听得非常认真。

“是这样的李老师,我们院里有个小朋友,被诊断为脑性瘫痪……”巴拉巴拉。

清音说完,李芳沉默片刻,“你帮忙治疗的?”

“是,但我还没完全治好。”

“真的确诊是脑瘫?”

“是,是书城市医院确诊的。”

李芳的眼睛像两个探照灯,仿佛是在判断她有没有说谎,毕竟,一个大一新生就敢给人治病,本身就很匪夷所思,更何况治的不是感冒咳嗽,而是脑瘫!

沉默片刻,见她不卑不亢,神情也没有躲闪,李芳问,“孩子带来了吗?”

清音赶紧让门口等得战战兢兢的杨大妈抱着虎子进来,孩子来到陌生环境会紧张,一紧张,他就不愿下地走路了,因为他觉得自己走路姿势怪异,人们都会看他,笑话他。

杨大妈和清音哄了半天,小家伙才勉强下地,走了几步,李芳一边看一边皱眉,“孩子病情真如你说的话,能恢复成这样,已经是奇迹。”

“但你说的问题,其实是因为髋关节伸展时,股直肌的紧张抑制膝关节屈曲,致使膝关节屈肌收缩严重受限,髋关节屈曲位时,腓肠部与大腿后侧相碰撞【1】,这是相互制约相互影响的关系。”

清音忽然茅塞顿开,原来如此!

难怪她想了好几个月,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这两个关节和肌肉是这样的关系,那她下次治疗的时候,就该两个关节同时治疗,同时刺激,而不是紧紧局限于一个穴位。

被点拨之后,清音信心满满,真想立马就回家给虎子扎针。

而李芳,也正有此意。

“趁我在,你现在就给孩子扎吧,我看看。”

清音:“?”

但她也觉得没什么推辞的,自己的针法也不是什么祖传手艺不能外传,正好隔壁就是针灸教研室,里头的针具非常齐全,都是每次用完消过毒的。李芳去把针具拿过来,“来吧。”

“有酒精和棉签吗?”

李芳指指柜子,清音自己打开,拿出来,哄好虎子,让他像在家里一样躺下,先消毒,然后找准穴位,精准无误扎下去,轻轻捻转试探,感觉针尖下一空,再动就有得气的感觉。

李芳全程看着她,没放过她一个细节,一丝神情,虽然面上什么都没说,但熟悉的人都会知道,她内心很不平静。

看得出来,这个清音对针灸整套流程十分熟练,消毒、定位、进针、得气,没个十几年功夫压根扎不出这样的效果,但她明明才是一名大二学生,怎么会有这么多年临床经验?

当然,她现在不知道的是,清音的针灸其实不是最拿手的,她看疑难杂症才是有一手。

不过,饶是如此,李芳也足够震惊了,她看着清音清秀而英气的眉眼,不够纤细却十分匀称有力的十指,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每一个手指似乎都蕴藏着力量,能在人身上点豆成兵。

“你叫清音是吗,不知师从何人?”

清音也是跟陈阳接触久了才知道清老爷子在医学界的声誉,远比她想象的还高,他不仅医术精妙到让同行叹服,高尚的医德也令人十分钦佩。但清音也有自己清高的点,她所运用的医术几乎来源于自己接受的科班教育和爷爷,以及刘氏《回春录》,她不想动不动就报出清老爷子的名号。

这种东西,自己打出来的才香。

干脆装傻,“我就是小时候跟着父亲学过几年。”